趁此机会,高朗将一个纸团准之又准地抛在李霁开的桌子上,对方则迅地握在手掌心,在夫子回头那一瞬便低了头,佯装无事。
“哎呦!”阮二跳了起来,满脸惊慌失措,“夫子,我,我不小心的……我给您擦……”
罗夫子的青衫上溅了好几个墨点,脸色很是难看。
他恨恨地一甩手,“一边去!”提着衣摆便往外走,回头交代着,“你,还有你,都给我认真答题!”
罗夫子一走,高朗便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活跃,朝阮二竖起大拇指,又朝李霁开挤挤眼。
李霁开顾不得理他,展开纸团埋头苦抄,几乎进入了忘我的境界。
直到高朗连连咳嗽了几声,眼前笼了个偌大的黑影才后知后觉地抬头,正对上罗夫子一张沉得可以滴出水的脸。
“呃……”李霁开懵了一懵,随即龇牙,“嘿嘿,夫子呃……好。”
罗夫子翻看纸条,再看看她的字,语气冷淡,“你就是那个新来的?”
李霁开乖巧地点头。
罗夫子抖了抖那纸条,鄙夷地,“这书院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既然进来了就该勤勉认真,不要投机取巧,窃座虚为,免得堕了书院的名声。”袖子一甩,摸出戒尺,“伸手!”
李霁开不情不愿地伸手。
“啪啪啪”接连十几下,打得她龇牙咧嘴,掌心很快地红肿起来。
陈长韬幸灾乐祸地笑着,其他人或是附和,或是事不关己地看着。陈五则漫漫瞥过来一眼便继续低头写着。
高朗看不下去了,“夫子,是我的错,我给阿开的纸条。”
对方瞥了他一眼,虚虚地在他掌心抽了两戒尺,呵斥一声,“下不为例!你,李开,站着去!三个时辰,不许吃饭不许睡觉!”说着话,又走到陈五案前,皱眉看着他写的,啪地一声抽了他肩头一下,“这写的都是什么?文不对题,重写!”
陈五默默地低头,将纸揉了扔到一边又展开一张纸认认真真地写了起来。
罗夫子摸着不多的胡子自得地出去了。
李霁开捧着受伤的手,眼底闪过丝戾气,从她进了学院开始这罗夫子便对她百般刁难,想必是看不起她的身份。而对于陈五的苛刻应该是看不上他的庶子身份。
“阿开,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高朗愧疚地。
李霁开忍着火辣辣的痛大气地,“没事,就当给啥啥咬了……”
高朗一脸懵,“啥啥咬了?”
李霁开不耐烦地推开他,心里琢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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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院占地颇大,分前中后三个庭院,前院正中是书社,中院的东边是夫子监舍,后院分东西学舍。
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零星地洒落下来,罗夫子躺在藤椅上,将书半遮住脸,手边的小几上放着一壶茶,看模样睡得正熟。
李霁开和高朗偷偷摸摸地探出头来,高朗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她。
李霁开竖起中指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半弓着腰悄没声地靠近罗夫子,躲在藤椅后。
罗夫子出鼾声。
她用树枝轻悄地将对方的鞋子勾了过来,又从怀里掏摸出什么往茶壶里抖了抖。
陡然,罗夫子咳嗽了声,吓得她一个哆嗦,将整个儿都抖落进去了。
对方砸巴砸巴嘴,闭着眼睛又睡着了。
李霁开弓着腰溜了回去,将鞋子塞给高朗。
高朗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提着那鞋,两人做贼似的一溜烟儿窜回了后院。
陈长韬就住东边最前面的学舍。
此时四周寂静无人,高朗偷摸着过去将鞋放到对方的窗台下之后,两人原路返回。
刚转过花墙,李霁开哎呦一声,撞到了一堵肉墙。她退了步,揉着酸的鼻子抬眼。
陈五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不知怎的,她对上对方总有几分悚惕,干干一笑,拽着高朗从旁边绕了过去。
走得远了,李霁开觉得对方的目光还盯着自己的后背,让她感觉很不舒服。
高朗道:“这陈五的姨娘是青楼女子,不受陈家人待见。陈六更是欺负他,挺可怜的。”
李霁开想起那日陈长韬待陈五的态度,深以为然。
当天下午,据说罗夫子病了。这病来得奇怪,说是嘴巴肿了,话都说不出来了,自然也停了课。而陈长韬不知道什么原因被荆夫子训诫了一顿。
李霁开心情大好,又请三人吃了一顿烤山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