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掌柜跟着进来,每人手里都抱着一本厚厚的账册,有序的将账册放在书桌上,退后到一旁等着问话,唯有曲文昌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神色雍容,镇定自若。
下人奉了茶上来,曲文昌端着茶慢慢的押,偶尔眼尾扫向桌案后的纪余弦,目光幽深。
纪余弦坐在宽大的黄梨木雕花木椅上,一边问商铺的生意,一边翻看账册。
问到哪个铺子,哪个掌柜便恭敬的上前回话。
渐渐的,众人心中微惊。
纪府上一位当家去世后,纪余弦年仅十岁便开始掌权,料理纪府所有的生意,渐渐将纪府展到大梁富,生意遍布全国,然而靖州作为纪府最早的生意基地,这些掌柜是跟着曲文昌一步步打拼将靖州的生意做大的。
他们一直以为纪余弦能够有今日不过是仗着从前纪府的那些老掌柜辅助,毕竟他当初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然而今日纪余弦问的话,却是对这些商铺这一年的情况了如指掌,分毫不错。
对于这位家主,众人眼中不由的更多了几分尊敬。
“靖州收益稳定,各位掌柜功不可没!”纪余弦翻着账本,淡淡笑道。
“哪里?是曲管事调度有方!”一粮铺掌柜堆着笑道。
“公子缪赞,小人只是尽分内之事,若说功劳,曲管事当属第一位才是!”
……
几个掌柜纷纷谦逊开口,旁边曲文昌坐着,温厚的笑容中带着几分得意。
纪余弦含笑点头,随意的翻了翻,便将账本放下,抬头笑道,“账本先放在这里,有什么问题,自会将各位掌柜找来问话!”
“是!”众人应声。
曲文昌起身,笑道,“公子要在靖州多呆几日,不急。今日老奴在家中设宴,为公子接风洗尘,还请长公子屈尊舍下。”
纪余弦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淡笑道,“多谢曲叔美意,只是我一路舟车劳顿,身体不适,今日便罢了,改日定登门叨扰。”
“是、是!是老奴思虑不周,那长公子休息,有事尽管招呼老奴!”
说完,其他人也纷纷告退,自书房里鱼贯而出。
别苑里的老管事和锦枫进来,恭敬道,“老奴见过长公子!”
“不必多礼,别苑这边多亏孙老照应!”
孙管家躬着腰,“长公子折煞老奴了!主子不在,照看院子是奴才们的分内之事,不敢邀功。别院里所有奴才们都在外面候着,等着拜见长公子和少夫人!”
纪余弦淡笑,“不必了,少夫人身体不适,改日再见吧!”
“是!”孙管家应声退下去。
纪余弦随意的翻着账本,问锦枫,“夫人呢?”
他话音还未落,桌案旁的窗子突然打开,苏九倚窗而坐,回头看过来,“我在这儿呢!”
女子一条腿曲起,一条腿在窗子下晃着,动作粗鲁,没有丝毫女子的端庄,只是那一双眉眼如画,衬着身后亮起的灯火,清艳绝伦。
纪余弦眉头一皱,起身将她抱下来,勾唇浅浅笑道,“有门不走,为何爬窗?”
“门和窗对我来说一样。”苏九道。
纪余弦将窗子关上,坐在椅子上,手臂揽着她腰身,皱眉道,“手这么凉,在外面呆了多久?”
锦枫头不敢抬,听着男人亲昵的语气,面上闪过一抹尴尬,同时又松了口气,这两人总算和好了,他们也不必时时吊着心。
锦枫眼尾扫过女子湖绿色的衣衫,识的退出房去。
纪余弦将苏九的手放在胸口暖着,拿了账本翻看,淡声道,“陪我在这坐一会,等下一起去用饭!”
苏九目光凝在满桌子的账本上,蹙眉问道,
“这么多账册,你什么时候能看完?”
“夫人若心疼为夫,不如帮我一起看!”纪余弦声音慵懒。
苏九真的拿起一本账册在手里翻看,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只觉头疼,摇头道,“看不懂!”
“等夫人再多认识些字,我便开始教你看账册,你若想做生意,账册是一定要会看的!”
“好!”苏九点头,又问道,“这些账册有问题吗?”
纪余弦眸光微沉,唇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他们敢递上来,自然不会有问题。”
苏九听着这话里有话,大眼睛一转,道,“这些人果真有问题?”
“没有问题,为夫来这里做什么?”纪余弦声音轻淡。
“那个曲管事不是你纪府的老人,难道也不能信任?”苏九挑眉。
“利益之下,没有任何人能完全信任!”纪余弦放下账册,抬头捏着苏九的下巴,灯影下,眸子里含了几分郑重,“夫人记住我的话,最亲近的人,往往最能至你于死地!”
苏九眸子一震,随即嗤笑,“我的人和你的不一样,我们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我敢用性命起誓,他们一定不会背叛我!”
纪余弦放下手,笑的意味深长,
“但愿如此!”
靖州地处大梁中南部,气候略温和些,但进了腊月,也是寒风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