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吉祥有些疑惑,问道:“不知殿下寻王二何事?”
石亨上前一步,抬手指着曹吉祥的鼻子,怒道:“殿下要做什么,还需要跟你请示吗?”
“不敢,不敢……”
曹吉祥连连摆手,改口道:“奴婢的意思是,殿下想问什么,奴婢可以代劳,这种小事,不需要殿下亲自过问。”
朱祁钰轻笑一声,道:“不敢麻烦东厂,你把人带出来就是。”
“这……”
曹吉祥神色迟疑,东厂抓王二就是为了拿到卢忠的把柄,而对付卢忠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对付郕王,现在人家亲自来到自己面前兴师问罪,让人很是意外。
石亨这个暴脾气,当时就要作:“郕王让你把人交出来,你是聋了吗?”
曹吉祥脸上陪着笑,吞吞吐吐地说道:“不是,是,是……不大方便……”
朱祁钰脸色更加阴沉,他已经隐约想到王二的处境。
石亨方才已经看到有人在曹吉祥身旁指指点点,便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迈步走到刑房面前。
推开房门,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曹吉祥眼见遮掩不住,便推脱道:“王二那厮实在是嘴硬,奴婢无奈,只好动了刑。”
石亨招了招手,两名侍卫走进去,抬出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来。
朱祁钰低头去看,此人满脸血污,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肌肤,根本无法辨认身份。
可想而知,刚刚经受了怎样的酷刑!
“王二,王二!”
朱祁钰俯下身喊了两声,王二似乎有些反应,努力睁开眼。
“你,你是……郕王殿下……”
说出这句话,似乎用掉了他所有的力气,大口大口喘着气。
朱祁钰缓缓站起身,看向曹吉祥:“本王问你,王二犯了什么罪?”
曹吉祥赶忙拿出刚刚得到的供词,说道:“此人有包庇、串供之嫌!”
成敬上前接过供词,转呈给朱祁钰。
这份供词详细纪录了十几年前卢忠是如何利用灾年欠收,兼并王二家里的田亩,致其父丧命,后来东厂查到这个案子,卢忠又花钱贿赂王二,勒令其保守秘密,如此云云。
曹吉祥俯道:“经查,锦衣卫指挥佥事卢忠罪证充分,数案并处,当诛!”
到了此时,他也只能拼死一搏。
郕王惹不起,太后更惹不起,两权相害取其轻,郕王殿下,对不住了!
大家都知道卢忠是你的人,除掉卢忠就相当于废了你一条胳膊,所以,你肯定会保他。
可是,现在我人证物证俱在,你还能怎么办?
如果死保,势必会引群臣不满,降低威望,结果还是棋输一着。
无论如何,笑到最后的人都将是太后。
朱祁钰突然问道:“本王甚是不解,你们东厂查卢忠的案子,为何要对王二动刑?”
曹吉祥笑着道:“王二原本同意指证卢忠,并录了口供,可是,卢忠私下里给他送了银子,立刻便翻了供,这分明是作伪证,置大明律法于不顾,因此便动了刑。”
王二闻言,挣扎着抬起手,说道:“不是,不是的……”
朱祁钰握住王二的手,问道:“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本王给你做主!”
王二喘着粗气,努力提起精神,说道:“俺去告状,是想要回俺家那几亩田,卢家已经归还,还赔了银子,俺就不告了,俺想回家,俺娘还病着……”
朱祁钰看向曹吉祥,说道:“你说卢忠巧取豪夺,侵占王二家的田亩,是不是?”
“回殿下,正是!”
“如今卢忠已经归还地契,还赔了银子,王二主动撤诉,是不是?”
“殿下有所不知……”
“本文只问你是,还是不是?”
曹吉祥赶忙说道:“是,是!”
“那好,既然苦主已经撤诉,你们东厂为何还要抓着不放?”
“启禀殿下,苦主虽然撤诉,可是,卢忠兼并土地害人性命确有其事,奴婢为了审案……”
朱祁钰怒道:“所以你就抓了王二,然后严刑逼供,让他去攀咬卢忠,是不是?”
“是……不,不是,奴婢是为了查明真相……”
“你们东厂所谓的真相,就是无论事实,不管苦主死活,只为达成你的目的,扳倒你想要扳倒的人,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