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成敬早早起来,带着两名侍女前来服侍朱祁钰更衣。
郕王府离皇宫比较近,寅时三刻出,五更天抵达午门,群臣已经在此等候,纷纷上前行礼。
宫门大开,朱祁钰身穿大红蟒袍,走在最前。
上殿之后,依然是三拜九叩,只不过众人参拜的龙椅上是空的。
金英早就准备好了椅子,放在龙椅旁,却看到一名和自己打扮相近的人,从上殿开始就跟随在郕王身边,自己站在左侧,那人就站右侧。
猛然间,他心中涌出一个不好的预感。
这人定是郕王府的宦官,如今郕王上台带着自己的人,不用说,定是对自己不放心。
此时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必须把这人弄走!
朱祁钰等了许久,不见金英开口,便对成敬使了个眼色。
成敬来到金英身边,压低声音道:“金公公,该开始了。”
“啊……”
金英突然反应过来,然后高声道:“有事起奏!”
“臣胡濙特来谢恩!”
朱祁钰微微一怔,继而笑道:“胡尚书,你病好了?”
胡濙沉着脸,说道:“多谢殿下关心,老臣的喘鸣之症已有好转,听闻殿下恩准老臣致仕,今日特来谢恩!”
“既然胡尚书身体无恙,谈何致仕?如今本王暂行监国之权,处理政务缺少经验,朝廷正值用人之际,还需仰仗胡尚书这样的国之重臣。”
“殿下好意,老臣心领了,只是老臣年事已高,实在难堪大任,还望殿下另选贤能,老臣告退。”
胡濙一再推辞,众臣皆沉默不厌。
人家是四朝老臣,别说你一个监国,就算登基为帝,也要掂量掂量吧?
就因为昨日病没有上朝,就把人辞了?
看来郕王还是太嫩了,不知道朝堂之上的水有多深。
而且,胡濙背后的靠山是孙太后,今日两人正面交锋,却能看到孙太后的影子。
“胡尚书且慢!”
朱祁钰直接起身来到胡濙身前,微笑着,说道:“本王只是监国,就算胡尚书坚持致仕,须得皇兄御批才是,不如胡尚书暂时留在京师,安心休养,等皇兄回来再说,如何?”
胡濙一张老脸憋得紫,现在讨论的是致仕程序合不合理吗?
是需不需要皇帝御批吗?
是你要拦着我,不能让我致仕才对啊!
我是四朝元老,先帝托孤重臣之一,就算皇上在我跟前都要恭恭敬敬,你一个监国亲王,凭什么致我的仕?
“老臣去意已决,留在京师只能妄增猜疑,还请殿下恩准!”
朱祁钰故作为难,缓缓道:“胡尚书,你这么急着走,是觉得本王不配坐在监国位,不值得你来辅佐吗?”
胡濙神色大变,俯身拜下:“殿下何出此言?老臣惶恐!”
朱祁钰收起脸上的笑容,话锋一转:“请问胡尚书,此去襄阳可有收获?”
“老臣去襄阳……如今国家有难,老臣前去请教襄王殿下退敌之策,毕竟襄王殿下有监国经验,深受先帝信任……”
“胡尚书的意思,本王没有经验,当不得这个监国?”
“老臣绝无此意!”
胡濙脸上的稳重消失的干干净净,他万万没想到,郕王竟然直接撕破脸。
关于去请襄王这件事,按理说,大家心照不宣就行了,当初我去的时候,你还不是监国呢!
现在你将这件事摆上台面,倒霉的是我,但是,我身后还有孙太后,你真的准备好了要和孙太后争权吗?
朱祁钰继续问道:“胡尚书,你年纪这么大,身体也不好,就别跪着了,来人,赐座!”
“老臣不敢!”
胡濙连连摆手,站起身道:“老臣站着回话!”
“那好,有请胡尚书给大家讲一讲,襄王叔对眼下的局面是怎么说的?”
“这……”
“胡尚书说得对,襄王叔有两次监国经验,在这方面强过本王百倍,不如本王主动上一道请辞,迎襄王叔入京监国,诸位觉得可好?”
殿上群臣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全都低着头,不敢正视郕王的眼睛。
皇权内斗可不是闹着玩的,如果没有万全的把握,谁敢轻易掺和这种事?
是嫌自己命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