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才蒙蒙亮,李家正院便传来阵阵嘈杂声,又听了轻巧的步子顺着楼梯一直向内室,一个高大伟岸的身影出现在帷帐上,清雅在素绢纱帐朦胧的睁开双眼,拨开锦被望了外头。
只瞧了一个身姿伟岸体貌秀美的男人直立了她床前,身贴了一袭冰甲,头戴着灰色绒帽,腰配了长剑和一块如意玉佩,长长的披风一直垂到地上。他不曾说话只是独瞧着她那小明窗,背着手也不曾见了他的面容。她只觉全身乏力吃力的撑起了腰来,望着那男人,诧异道:“你是何人也,要闯了我的闺房?”
那男人依旧未曾说话,安静的站着。
“竟是放肆,来人呀!将他轰出去,翠荷,惜意……”她叫了半天无人回应,嗓子都要叫哑了。
“吾儿,你可过的好吗?”那男人半天才问,声音温柔而又慈爱。
她听过这样的话,恍惚了老半天,欲要下了床来走进他,却一无法使上力气,她扶在床栏边问:“你……你是谁人也?我何时是你的孩儿了?”
“吾儿,我乃是你爹爹也!”
“我爹爹是李石,你何曾是我爹爹了?”她又觉一阵痛自背上传来,痛的钻心。
“你到底是谁,怎会是我爹爹?你快说。”
“吾儿,爹爹要去战场了,你要好好的,听你姐姐的话!爹爹回来了,便带你出去耍玩……要听你姐姐的话,爹爹回来了,带你出去耍玩……,带你耍玩。”
那男人一遍一遍的重复着话,声音越大了起来,便如钟磬一般回荡在耳际,要将她耳朵都要震聋了。
似是脑里放置了铜钟,一声声响着,震的她头皮麻,她不由得捂住了脑袋,在床上挣扎着叫喊着,唤着翠荷与惜意,唤着她的父母。
“瑶儿,等我回来,照顾好孩儿等我回来!……等我回来……等我回来。”
他又是一阵阵的唤着,声音震的她承受不住,晕厥在床榻上闭上了双眼。
“清雅,清雅,怎么了,这孩子!清雅,”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惊恐万分,眼角边流着泪水,床榻边乃是自个的母亲在擦拭着她的汗水和眼角的泪,一旁的小墩子上坐着完颜雍,他正拉着她的手。
原来是个梦罢,她深呼一口气全身瘫软在床,眼对着上空顶蓬垂下的福袋和流苏出神,额头上的汗珠还在蹭蹭往下流。
“清雅,你怎么了,方才我瞧了你呓语,又惊慌又害怕的,可是做了什么恶梦吗?”
她撑起身子来道:“姐姐,我梦见一个体貌秀美的男子站于我床前,身穿着兵甲背着手。”
说这话时,恭人的眼底闪过一丝忧伤,又抬头问:“那你可曾见过他长什么样?”
“他背着手,我未能见了他的容颜,但他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似是我的亲人朋友,他说话很温柔,很慈爱!”
恭人又征了半天道:“那,他说了什么?”
“他说他是我爹爹!出征回来便带我出去耍玩,他唤,他唤着‘瑶儿’,要瑶儿照顾好孩子!等他回来。”
便是这话罢,如五雷轰顶般,恭人的表情愈加复杂,手停顿了好久,眼中浮上层层水雾。
“姐姐,姐姐,我做的这样一个梦,到底是为何,我爹爹不是在吗?我怎会还有一个爹爹,”她吃力着扶着腰询问。
众人的目光,便瞬间移到恭人的身上,她面色忽而变的铁青,扶着肚子思考了半天,那双眼眸之中,似是有万般千种的伤痛与遗憾在其中,可嘴角边却勾起一抹浅淡的笑。
“雅儿,一个梦而已,便是你书看多了……吓着自个了!”完颜雍瞧了她枕边有一《列异传》,便拿过来细瞧。
“这样胆小,还敢看了此书,里面什么鬼怪神仙都有,难怪你会做这梦,”他忽而笑起。
“你表哥哥说的是,你最近身子本就不好,还是少看些这样的书,引的你遐想,自然也会做这样奇怪的梦了。”
她听后,闭眼摇了摇头,道了句:“哎,说不出的感觉,许是,我最近太过疲劳罢!”
她静下来才见了完颜雍的手正拉着她,连忙将手慢慢缩回来,揉着手腕敛着鬟,再瞧了四处的奴仆都不在,空堂间瞬间失去了那份热闹,便不禁打了个寒颤问:“爹爹要走了吧!我去送送他!”
两人望着她笑笑:“你爹爹早走了,都已然一个多时辰了,你爹爹特地嘱咐过,让你入了国府去住,待婚日前再回来准备出嫁,到时他若回不来,便让奎可送嫁。”
“我住在自个家不是挺好的吗?到国府去,不习惯。”
“你早晚都要习惯的,此去国府,你与大王好好处处感情,收了收小性子,都是要出嫁的人了,莫要总是任性妄为,多和国妃娘娘学学如何为人妇为人母,你这平时倔强得很,便也只能在当姑娘时这样,莫要到了婆家,还得你姑姑来调教新妇了!”
她便望着两人那喜悦的样子,又瞧了完颜雍那胸有成竹的表情,似乎她现在便已然是了他的人一般,这样随意的与她肢体触碰,她愈觉得不能如此下去,便强硬了起来。
“学什么?学着如何婉顺,学着如何讨人欢心,贤良淑德?我生来秉性如此,是什么样便是什么样,我做不到这样,也不想做,”她说罢,便将头往被褥里一钻,蒙着头不听。
“你这丫头吃了火药吗?方才还好好的,转眼便又换了脸了,大王下朝亲自接你,你这样一副做派,赶紧起了,梳妆打扮,快些!”恭人起了身扶着肚子呵斥她,将她的被褥给掀开。
“好呀!我起便是,”她侧过头来索性掀了被子自床榻溜了下来,连忙拉下了披风,又找了帷帽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