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是早就让臣妾失望了吗?啊?”
皇后的双颊泪痕模糊,顺着蓬松的云鬟,翠华上的珍珠止不住的滑落,她又连忙抹了抹两袖。
这样的情景似曾相识,去年冬天时,她便是在这儿,亲手将他多年前新婚晚送她的喜物七宝璎珞手圈给摔了个粉碎。回想当初,他还是那个京城少女眼中的花间少年郎,她也是众多大家闺秀中的一人,便于一次皇家茶会,她远远的在高台之下,看他盏茶时间出言即章,众人为他所作诗赋欢呼之时,那一刻,这样一位北国翩翩公子,从此印在了十一岁的她的心中。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这是她第一个春闺愁,那晚频频梦见他孤身纵马向她奔来。而后三年中,眼中再无山河春色,因为世间万物都不及他分毫。
皇帝脑海之中,浮现起往日的种种情形,选秀女时喜悦,新婚时他的承诺,他们的儿女的初诞,这一切都一翁涌上心头。
皇帝思考片刻不曾话,他转向目光与宫人,他提起那大兴国的衣领大吼:“大兴国,皇后赐礼的事,为何不告诉朕,你当朕是什么?”他说罢便把那大兴国一脚踹开。
“大家,大家息怒,奴才原以为此事事小,便未向大家汇报,大家息怒!”大兴国把头磕的极响,便是在殿外巡守的侍卫也听的一清二楚。
“此事是小,皇后不懂事,你也不懂吗?”
“来人!”
两佩刀侍卫走入:“微臣在!”
皇帝又说:“把他拖出去,杖责一百,把昨日所赐之物全部追回!”
“大家息怒!大家息怒!”
大兴国被侍卫拖出去,皇后依然伏在那冰凉的地上,她静静地看着那掉了一地的花钿,抬头泪眼朦胧:“陛下,我十四岁便嫁给你了,你新婚当夜说的话,这茫茫多少年过去了,你早忘记了吧!”
她大闹一场之后,剩下的便是清醒,她慢条斯理的说着那些话,字字诛心,他听后走到书案前慢慢坐下,沉默许久一言不。
“其实我早该明白,你们完颜家的男人,哪里会爱别人,你们只爱你们自己,什么一生绝爱,什么厮守一辈子,便都是骗人的把戏罢了!”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我真傻,”她仰头瞧那微动的帷幔,一时间竟觉撕心裂肺。
春来的虫鸣渐入耳,冷殿外,是一阵风雨交加,沙沙而下的春雨拍打着皇宫花围中的泥土,似是丝丝落红香弥散而来,两侧灯架渐有蜡烛被吹灭,也未曾有人敢上前点。
只瞧皇后站起身来,捧着双酥手,一个个将烛光光捂灭。
“娘娘,这烛火烫得很!”贴身女官躬身劝阻。
她依然未有停,连灭了九盏烛火,哭着笑着看着手掌心被烫的皮都烧掉了一层。
“皇后,你这是在做什么?疯了吗?”他坐于高台上说。
她未曾理会他,只稍稍扭了扭手腕,灭下第十盏灯,而对侧十灯已然被女官吹灭,她欲想走近却又止步不前。
她的手掌心被烧伤,整个白皙的手掌间泛起了血泡,而他,她曾经深爱的他,正端坐在皇位之上一丝都未动弹,她想,可能不爱了就是这样子吧!
她垂着袖静站在冷殿里数久,才瞧了他阔步而来,不过他未曾在她面前停留片刻,而是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顺着两边的帷幔和镂空雕栏走出,背影消失在门角廊回。
而在兵部府衙刚处理完军务的完颜雍,正准备将军籍放置于围架上正准备回了王府,忽闻了淅淅沥沥的雨声,便出了门小看,屋外已是雨雾茫茫。
“这下,便要等几个时辰再回了!”他对身后的小黄门说。
“大王若想回,奴才即刻便去拿了伞来!”
“无妨,回了也无事,便进屋坐会儿吧!”
“是!”小黄门躬。
他慵懒的坐在书案不远处的围子榻上翻看着书籍,忽有一人躬在前:“大王!新任侍郎大人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