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换旧符,万家灯火明,城郭四处,阖家欢乐,街坊闹市皆如山海,以至行人男女、马架车辕只可通往,不可回转。除夕当夜,清雅于绣楼金阑前摆一方小案,烧一壶浊酒,置数盘糕点,于挂满红符的梅枝旁,轻手撩拨于琵琶弦上,续几点相思。
抬忽见,京城繁华,便轻置弦乐,伫倚危楼,只见远来处,茫茫连片孔明灯徐徐升空,灯光闪烁,似是满天繁星,正当她沉醉此景不知归路,回头取酒对长空时,又忽有连障而起的烟花层层冲天,于她心中绽开。
今日,是皇统九年元夜……
“惜意,你去厢房扶了翠荷来,再去叫了献可,咱们一同喝些小酒,”她于烟火倒影中回头唤了屋里的梁惜意。
“四少郎这会子,怕是在读书!”
“新年欢愉时刻,哪里能错过,他读书也不差这会!”
“好,奴儿去请了四少郎。”
片刻时间,翠荷被侍女搀扶上楼,只瞧暗处她缓缓抬步行走,见了清雅立马躬向前。
“姑娘,奴儿来了!”
她颜色渐好,着了一身淡黄满如意暗绣团衫,下服月白八裥裙,自肩而上,两垂髻上插了各色不一的珠花与彩带,风过时丝带飘然。
“我瞧你,颜色好些了,来快来坐下!”清雅见她说。
“奴儿不敢!”
她轻置她身旁,连忙拉她过来,又按按她带着些伤痕的双手:“无妨无妨,此时只有清雅与翠荷,无主子和奴儿!”
两人围坐,浊酒在陶罐当中翻滚,青烟直上,她打了身边的其它奴仆,盛一盏烫酒予翠荷手中。
“荷儿,前程往事不可追,既然长生天让你活了下来,你便要好好的活着,万不能存以死念,对不起爹娘生一趟。”
翠荷听后敛,将自己伴些伤痕的手缩进了袖中,眸子之中闪过点点泪光,与烟火撒下的光亮交织在一起。
“奴儿知道,姑娘与奴儿说了很多道理,奴儿都懂,事已至此,我就算以身赴死也挽救不了什么,别个说的人还是会说,传的还是会传,不如好好过着自个的日子,就算一辈子无归宿,陪着姑娘我也愿意!”
她听后轻轻将糕点也携了一块给她:“我说这话自然不是让你终身不嫁,而是与你说了明白,要把自个看得珍重些,爱你的男儿不会去计较那么多,反而会护着你。”
“你自己可有心仪的人儿?”她问。
翠荷摇摇头道:“并无,奴儿笨嘴拙舌,自是不讨喜,也并无男儿心仪我。”
听了她这话,再望了她蹙眉不展的样子,清雅便持酒以对长空,再将杯盏提起邀酒:“不急,慢慢来,到时候水到渠成,必要风风光光将你嫁出去。”
“二姊姊!”
正当两人酒酣耳热,稚嫩两声语传来,两人侧过身子,只瞧了李献可轻提了一纸包从廊角转过,向两人走去。
“少郎!”翠荷起身。
“荷姊姊便坐吧!”献可仰着头。
“来,过来让我瞧瞧你的新衣裳!”清雅招手。
瞧了那献可,恭恭敬敬的走到她身边,转了转身憨态的抿嘴笑着。她瞥见,他一双手儿正系着一对铃铛银环,环上攒有各色琉璃,琉璃空悬以银丝托扣,形状为生肖图案,这样一副精雕细琢的吉祥宝物,竟是让她瞧了也要生了羡慕。
“瞧瞧,爹爹尽是把宝物都给你带上了!这银环上攒了如此多的珠玉,这是想把你当姑娘家养了!”
她打趣的口吻,他亦是略有些腼腆,连忙将镯儿藏于袖笼里不敢再伸手。
“你手里提的是什么好吃的了?”她瞧见他指间的那方纸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