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令她毕生引以为憾,却又不能摆脱的人。
过了良久,萧晴雨面露失望神色,对挨在她身畔的林震宇道:“震宇,归……云……
呢?”
她关心的,仍是归云!
林震宇不知应对眼前快死之人说些什么,倘若他直言不见了向归云,定会使她倍添忧心,可是若然不说,又不知从何处找他回来?
正踌躇间,突听门边的仆人嚷道:“啊!好了,少爷回来啦!”
众人都把目光移向那个正踏进房内的向归云身上,只见其一身衣履满是破洞,肮脏异常,这两天也不知去了何处?
萧晴雨甫见儿子,惨白无血的脸庞顿呈现少许生气,可是再瞧他那身又破又脏的衣裳,却又不禁若断若续地谩骂道:“你……你这……孩子,到底……到什么……鬼地方……
玩耍……去了?”
她与他似有宿世冤仇,此刻仍不忘骂他。
向归云并没回答,木然地站在离榻前数尺之处,没有行步近前。
林震宇霍地捉着他的小手,暗自用力把他拉近,在其耳过低声劝道:“孩子,别再意气用事,你娘……真的不行啦!快好好的跟她说几句话。”
向归云被林震宇强拉至床前,萧晴雨无助地看着他那双冷冷的眼睛,道:“归云,你……
待我……总是……如此的……冷,你很……恨娘亲……么?”
她一直耿耿于怀的疑问,终于提了出来。
向归云悄无反应,不过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哀伤。
可惜,正在神智迷糊的萧晴雨并未觉他这丝深入骨髓的哀伤,她只是震颤地伸出自己那枯瘦的手,轻抚着向归云的脸庞,道:“娘……要死了,你……会哭……吗?”
她到底不敢肯定。
在旁的林震宇不由分说,接口道:“孩子,你这就依你娘亲一次,哭吧!”说着两行泪已掉了下来。
向归云默默的看着她那痛苦。忧郁的脸,正要伸手入怀,似欲从怀中掏出一些东西,但手儿却突然给萧晴雨的手紧紧握着。
他的手儿虽小,却是冷的。他的心,会否同样冰冷?
萧晴雨不禁幽幽地叹了口气,道:“你……果然……不哭!”
说着说着,握着他的手亦逐渐松软下来。
“晴雨!”林震宇心知不妙,急忙抢上前抱着她,萧晴雨已气若游丝,仍兀自苦笑道:“震宇……我没有……错怪他,他……真的……没有为……我流下……半滴泪……”
说罢手上一松,立时芳魂寸断!
她至死都不相信向归云会为自己流泪!
林震宇即时紧抱着她的尸不放,老泪涔涔而下,义山俩兄弟亦嚎啕大哭,其余婢仆也不禁潸然。
整个房间立时充满一片愁云惨雾。
只有向归云神色如旧,他一动也不动地望着萧晴雨的尸,望着众人哀痛的表情,居然没有丝毫感动,良久良久,才悄悄地退了出去,不想任何人觉。
可是,正在哀恸着的林震宇却无意中瞥见了他此刻的表情。
那是一种异常古怪的表情,一种比死人还要难看的表情。
因为向归云这个表情,林震宇惟有强忍伤痛,放下萧晴雨,立即跟了出去。
乌云盖月。
今夜的月,也是缺的。
在这半残月色之下,林震宇一直跟在向归云身后,他想看看这孩子于其母亡故后,还要去哪?
眼前小路迂回曲折,凄寂无声,益觉孤清!
林震宇但觉此路异常熟悉,他忽然记起,此路是通往距林家一里外的一声满是墓坟的荒地。
他还记得,约莫一年前,他因有感于向归云和萧晴雨二人之间的嫌隙渐深,故此特意携同这对母子一起外游散心,望能化解他俩的心病。
萧晴雨却于此行中无意地现了这墓园内的一棵榕树,她见这榕树垂髯千缕,疏密有致,于是一时戏言他日身故后若能葬身树下,死而无憾。
林震宇想到这里,暗自吃惊,这孩子当日亦亲耳听其娘亲所言,他会否……此时,向归云已步至一棵榕松下,林震宇不由得脸色青,躲在树丛中静观其变。此处,正是萧晴雨所说的葬身之地。
只见向归云缓缓蹲伏地上,开始使动小手挖掘地上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