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衍不信,“兰雪靖,还想继续用你那副单纯无害的模样欺骗我是吗?辅国司有律王的人,你们只需一句话就可致许游于死地。事到如今你还想继续装傻吗?”
兰雪靖无奈,“苏衍,许游生,是陛下和世家之间的争斗,许游死,祸水东引太子对律王就一定有利?如果我想杀许游或是律王想杀许游,大可在他被押入盛安之前就动手了,何须大费周章的去辅国司杀人,这个风险你比我更清楚。”
苏衍怒意未除,依旧红着眼死盯着兰雪靖,“你说的有理,那是建立在你们与这件事无关的基础上,如果律王也参与了呢?你们完全有理由杀许游。”
兰雪靖愕然,如果律王也参与了,不管许游是生是死,他的目的都不是祸水转嫁东宫,而是搅乱大盛的朝局呢?“如果律王也参与了,汤石河防线崩盘或许是几方势力乱斗的结果,陛下想借汤石河崩盘打击陇西晁氏,陇西就把事情做大让陛下收不了场,但是白石城被屠,耀州失守,陇西未免做得太大了,那么极有可能其他世家也参与了,多方用力汤石河这道裂缝直接变成了决口。许游死了,是陛下及时止损。否则各方攀咬,其余世家联手痛击陇西,陇西为自保死咬太子,东宫才真的危险。”
苏衍冷笑,“兰雪靖你这又是说得什么胡话,难不成……”难不成是陛下杀了许游?许游之前强撑着一口气不肯认罪,怎会这个时候突然认了,难道他不怕家人受诛连吗?传出来的消息是许游认罪了,并没有其家人受诛连的消息,极有可能是嘉良帝做出了应允,用许游一人性命换家人性命和保住东宫。
苏衍拳头攥得生疼,许游出身寒门,一腔报国血竟变成了各方势力角逐的牺牲品,苏衍想到了莫白桑,“变法根除不了大盛多年来的积弊,可我莫白桑这一腔热血撒下去终究是能洗清一些有志之士的眼睛,自古变法无不流血者,莫白桑愿意做革除世家积弊最下面那块基石。”枝头染了绿,莫白桑站在树下望向苍穹,眼里有了光亮。
苏衍的心被撕扯得疼,这样的牺牲还要多少人,在权利的角逐下许游只是一块微不足道的石头,生死根本不重要。
兰雪靖抬起的手又无声的放下,“许游一死,陇西就不会再咬着东宫不放。以晁音为的陇西世家之所以咬着东宫,因为他们明白陛下这几个儿子里除了太子没有旁人可选,为了保住太子陛下就得妥协,陇西用太子胁迫陛下做出了决断。其他世家这个时候也该明白了,太子的位置高于一切,陛下为保太子某种意义上和陇西站在了一起。其他世家自然不敢再攀咬陇西,这事…算是过了…”
风裹挟着雨水的潮湿吹进来,苏衍和兰雪靖一时谁也没再说话,沉默些许后,苏衍准备离开,兰雪靖挡在苏衍身前,“雨下大了,世子要淋雨回去不成?”
“与你无关!”苏衍心头淤积着气,盘踞在大盛的世家门阀,就像一条条绳子缠得人喘不上气来。
兰雪靖不肯让路,“世子,你冤枉我了,不赔个不是就走未免有失风范。”
苏衍冷眸低垂,“我哪一点冤枉你了?许游的死跟你没关系,可是汤石河防线崩盘律王背后的势力难道没有出一分力?你接近我难道不是有目的?如此种种还觉得冤枉,我看你是画皮贴多了,脸皮厚。”
兰雪靖委屈地弯下唇角,眼底隐有水光,“冤枉我一条也是冤枉,你就得跟我赔不是。”
又是这副惹人怜的小模样,苏衍不知道要吃几次亏才能不对他心软,“刚才之事是苏衍一时冲动,还宁王殿下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兰雪靖看上去比刚才还委屈,“我肚量浅爱记仇,做不到不跟你一般见识,我就要跟你一般见识。”
苏衍给他噎住了,“那你想怎样?打我一顿不成?”
兰雪靖,“打你我手疼。”
苏衍扯下滴水的披风往椅背上一甩,桌案上的几片茶杯碎片让他停下目光,碎片边缘的血迹分外刺眼,苏衍,“打我手疼,那给你骂总行了吧。”
兰雪靖手敛在阔袖里,“我知书达礼,污言秽语有伤风化。”
苏衍拽过兰雪靖的手,血把袖筒都染红了,“打不下,骂也不行,总不能让我跪地叩赔罪吧?”
兰雪靖抽回带血的手,“此等大礼我可受不起,世子爷跪我,我怕折寿。”
苏衍强硬地把兰雪靖的手拉过来,放在唇边,舔了舔指间的血,兰雪靖慌张地抽手,脸上爬上了红晕,“说你是虎还真把自己当虎了,见着血就兴奋。”
苏衍拇指抹了一下残留在唇边的血,野兽渴血的眼神是危险的,“谁让你的血甜来着,你看我浑身湿透了,就不让人烧些热水给世子爷泡个澡去去寒气?”
兰雪靖背对着苏衍,“热水有,胡杨带世子爷去沐浴。”
苏衍前脚踏出门槛,回头道,“衣服湿彻底了,准备身换洗的衣衫来,世子爷惜脸面,总不能赤条条地出来吧。”
兰雪靖耳尖红了,不过面上依旧平静,“您也可以不惜脸面,直接光着出来,我不—介—意!”
苏衍指了指兰雪靖的眼睛,“你这张嘴!!得理不饶人!”
兰雪靖勾魂地笑着,“不得理也不饶人,别忘了,我还生着气呢,世子爷可以好好想想怎么跟我赔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