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良帝合上奏章,“朕给你的时间够多了,你查出什么来了?许游险些死在固如金汤的辅国司大牢,刺客还是辅国司内部的人。辅国司还是朕的辅国司吗?”
寇啸虚汗直冒,“陛下,辅国司上上下下都查遍了……”
嘉良帝冷笑,“寇啸你可知章子怀是怎么死的吗?”
寇啸顿了下,颤声道,“落马而亡。”
嘉良帝从寇啸身边轻飘飘地走过,“章子怀暗卫出身,骑射无双,他骑得那匹马名为惊雷,自幼跟着他。那匹马为何突然狂把章子怀摔下马,即便马突然狂了,以章子怀的功夫又岂会落得个惨死的下场。寇啸啊,你果真就是个榆木脑袋。”
寇啸额头贴着地面,汗顺着他的额头滑落鼻梁,“臣,愚钝。”
嘉良帝望着灰蒙蒙的天长叹一声,看来又要下雨了,“愚钝有愚钝的好。你把袁仁望叫来,朕有事吩咐他。”
寇啸,“是!”
寇啸退出御书房,乌云滚滚的天空划过一道惊雷,寇啸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汗湿了衣服风一吹真冷啊,章子怀的死他亲自勘察过现场,那匹马死后双目充血,分明是中了毒,章子怀落马后没有死,而是落马后被人用重物敲碎了后脑勺,脑浆都流出来了,死得非常凄惨。可是他不敢细查,章子怀之死的背后陇西晁氏,他上有老下有小,冒不起这个风险。
袁仁望从踏入御书房的那一刻就感觉被一头豹子盯着,“陛下,小伍跟随我多年,我没想到……”
嘉良帝摇摇头,“朕跟你说过多遍了,不可对身边的人过于信任,时刻保持对他们的警惕。这是你的长处也是你致命的弱点,南琴一死安变法的真相,怕是要永远埋入地下了,南琴表面是郑卿真的徒弟,皇长兄留给朕的人,实际上他一直都是晁音的人,这些年他在朕眼皮子地下藏着,安变法给朕来了个釜底抽薪。晁音好手段,朕故意把他放出联络皇兄留给朕的暗桩,本以为可以乘机抓到他的破绽,不成想却断了这么一个关键的线索,是朕大意了。”
袁仁望,“会不会是晁氏?”
嘉良帝咳得厉害,“南琴这枚棋子他们埋了这么久,万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放弃。”
下雨了,雷电交加,嘉良帝攥紧龙袍,“袁仁望,你跟许游说,朕答应他,会让他的家人后半生衣食无忧。”
电光照在袁仁望惊恐的脸上冷了,“是!”
辅国司大牢,许游绝望地仰天大笑,随即签字画押。袁仁望一言不,黝黑的脸仿佛变成了冰冷的铁面,“袁少司,这罪名我许游担下了。可是汤石河三万兄弟和白石城数万百姓……这个天大的罪名,我冤枉啊!”
许游跪地痛哭,袁仁望红了眼睛,“陛下说了,这个天大的罪名他和你一起担,陛下还说了黄泉路上等等他,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去见你了,届时他亲自向汤石河和白石城的亡魂赔罪。”
许游含泪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苍凉凄苦,“我许游少年从军,畅想着上阵杀敌,保家卫国,世家门阀下三十岁了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副尉,纵有一腔热血无处撒,是太子殿下给我上阵杀敌的机会,许游秉着一片赤诚忠君为国,可汤石河防线崩溃,白石城被屠,血染耀州,数万百姓命丧沙漠悍匪的弯刀之下,我许游怎就落得个这般凄凉的境地…老天爷你为何不开眼啊…哈哈哈哈……”
阴暗的大牢回荡着许游凄凉悲惨的笑声,许游一口血喷在牢门上,带着无数怨恨不甘重重地倒在地上,眼睛紧紧盯着牢房上面,像是盯着不公的老天,怒吼着问它为何要这般待他,许游不怕死,怕得是背着这滔天的罪名下地府,他怕父老乡亲以他为耻。
袁仁望站着一动不动,最后终于还是低下了头。
雨越下越大,一道接一道的惊雷,嘉良帝就站在御书房门口望着空中的数道惊雷划过滚滚乌云的天空,一口血溢出,黄乔惊慌地递上帕子,“陛下保重龙体啊!”
嘉良帝推开黄乔搀扶的手,“一将功成万骨枯,欲成大事有些牺牲是必须的,朕的灵魂早就被无数冤魂缠着,朕一人死不足惜,绝不能让此后儿孙数代受制于世家,寒门子弟无出路。高位者若看不到弱小早晚死于蝼蚁啃噬,为君必须敬畏苍生怜悯弱小,可有时候又不得不亲手冤杀弱小。为了大盛朕愿做这个刽子手,还大盛一个清明的世道。”
嘉良帝似乎又老了一些,如猎豹一般不肯服输的眼睛迸着撼动天地的力量,就算他的身体已临近油尽灯枯,他依然是一位睥睨天下的君王。
雨一直下到了晚上,耀州报捷的文书冒雨送入皇宫,随即许游认罪伏诛的消息不胫而走。
兰雪靖捏碎了茶杯,“让开!!”门外传来苏衍的吼声,他像头狂的老虎,通红着眼,披风带雨就来了。
兰雪靖将茶杯的碎片丢在桌案上,拉了拉袖子遮住手指上的伤,“胡杨你先下去。”
苏衍浑身湿透了,鞋子也没脱,一步一个湿脚印,“兰雪靖啊兰雪靖,你可真行,一次又一次的玩弄我与鼓掌之中。假意与我交心,暗地里耍诈杀了许游。”
第22章心口不一,有意为之
兰雪靖,“世子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苏衍身上沾了风雨冷意骤然,“怎么?不继续装画皮了?”
兰雪靖,“世子,许游的死我也是刚得知。许游上次差点死在了辅国司大牢里,陛下把辅国司上上下下查了个遍,谁敢这个时候铤而走险去杀许游?我纵有天大的本事也进不了辅国司把人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