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走文臣这一条路,能避开桑渡远日后的惨祸。
……
卿扶凤和老夫人知道他们今日回来,用过早饭便在外头等候,见马车摇摇晃晃过来,连忙笑着打招呼。
桑渡远先下马车,不忘扶奚挽君下来,瞧得二人也是满意点了点头,明面上虽说让他们在庄家待久一些再回,但心底里还是赞许奚挽君的懂事明理,知道让桑渡远早些回来读书。
“先生已经在正堂等候了。”老夫人笑道。
奚挽君好奇问道:“可是那位举世闻名的公孙先生?”
“挽君果然学识渊博,竟知道公孙先生。”
老夫人认可地点了点头,道:“公孙先生虽然年轻,却满腹珠玑,曾经科考的成绩至今无人能越,可惜他无意于功名利禄,否则到今日也该有封侯拜相之天分。”
“这么厉害?”桑渡远嗤了声,浑然没将这位满负盛名的公孙先生放在眼里。
可在奚挽君这种读书明理之人的眼中,公孙容是当世难得的大雅君子,不爱财的君子多,与财咫尺相隔却不取之人极少。
公孙容便是其中之一。
奚挽君曾跟着学究读了八年的书,那位学究虽是老朽,但对年轻许多的公孙容却是褒奖甚多,以至于在她心中,公孙容亦是圣人一般的存在。
几人一路步至正堂,奚挽君这才瞧清了公孙先生的庐山真面目。
公孙容背脊挺拔,即使坐在靠背椅上,亦是没有分毫塌腰弯背,气宇脱俗。
长眉之下,是一双极淡的瞳孔,装不下名利,犹如一棵不沾染世间情欲的万年寒松,五官只堪平淡,却给人一种丰标不凡的感觉。
奚挽君眉心略动,公孙容十五岁连中三元,他的传说在文人里一直流传不歇,以至于在她的想象中,公孙容远没有她如今看到的这般年轻。
“公孙先生,这两位便是老身的孙子、孙媳。”老夫人将二人牵到公孙容面前。
“妾身拜见公孙先生。”奚挽君福身,以表示恭敬,桑渡远却只是懒散地颔了个,一笔带过。
“少夫人。”公孙容触及年轻妇人的面容时未加停留,视线落在了漫不经心的桑渡远身上,“久闻小侯爷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与想象中相差无甚。”
奚挽君一顿,看向了一旁的桑渡远,她是个懂规矩的,连忙低声催促道:“快去给公孙先生敬个茶,权当作拜师了。”
“我凭什么给他敬茶。”
桑渡远音量不轻,对自己心底的不屑一顾丝毫不加以掩饰,“还未曾教过我一日,我连他本事有多少都不清楚,光凭你们几句夸赞,就让我拜师,想的也太简单了。”
卿扶凤捏紧了拳头,警告:“别逼我在这么体面的场合扇你。”
公孙容却恬不为意,淡然地瞧着他,“小侯爷,你果然很傲气。”
“听说你教过虞扶摇。”桑渡远从桌上拿了个苹果,咬了半口,含糊不清问道:“他也给你敬了茶?”
公孙容重新坐了回去,示意让几位女子也坐下,缓缓答:“小王爷并未向我敬茶。”
桑渡远哼了声,似笑非笑,“那我凭什么向你敬茶?”
“小王爷是没敬茶,是他爹敬的。”公孙容语气平淡。
桑渡远闻言半口苹果呛在了喉咙里,咳了好几声才缓过来,“你是说淮南王?”
公孙容嗯了声,并未觉得这是件多么值得夸耀的事迹,只当是寻常事来说:“淮南王出身草莽,对学识不通,八年前听说了我的事情,便请我去教了小王爷。”
“那虞扶摇能当上状元,你能帮我当上状元?”桑渡远挑了下眉。
“我并不清楚小侯爷的底子,不能轻易下定义,不过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
公孙容泰然自若道:“应当是不行的。”
“……”桑渡远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随手比划了两下,“送客、送客。”
卿扶凤一巴掌拍在儿子脑袋上,疼得他龇牙咧嘴起来。
“不好意思公孙先生,我儿子混帐惯了,也怪我和他爹不中用,没将这小子教好。”妇人连连向公孙容道歉。
奚挽君本来在马车上自以为劝说得当,没想到下了马车桑渡远还是这副德行,于是起身倒了杯茶,自己端到了公孙容面前,福身道:“公孙先生,郎君顽劣,乃是妾身未规劝得当,
今日这杯敬师茶,妾身代替郎君敬给您,还请先生不要介怀郎君的失礼之处,他虽贪玩,但本性不坏,请先生今后好好管教,妾身和桑家一定尽力配合。”
桑渡远瞧着她卑躬屈膝的模样,眉心顿时皱了起来,“你替我敬什么茶,起来。”
她充耳不闻,余光中只见公孙容以扇相抵,将茶盏慢慢推开,语气中带了几分淡淡的淡薄:“少夫人,这杯茶,公孙容是不会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