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要另找一位掌柜?”卿扶凤瞧着她,不解道:“你自己不是很好吗?”
老夫人沉吟片刻,“你若是担心对商号不能熟练经营,我早年有一位老友,倒是对这方面很了解,我待会儿便写封信,托她从扬州回来。”
奚挽君没反应过来,“母亲、祖母,你们…不介意我经商?”
卿扶凤失笑:“为什么介意?我认识你娘的时候,她的绝英阁尚在雏形,其间还问过我一些朝廷的消息,你若是担心我们介意这些,可把我们想得太刻薄了。”
奚挽君忙摆手,“挽君没有此意,只是听闻皇后姨母不喜商贾,所以我才……”
“挽君。”卿扶凤轻轻戳了下她的额头,“你是笨蛋吗?”
她彻底糊涂了,“啊?”
“京城里的传言数不胜数,有说蔺家门风森严,将子孙管教得方言矩行;
亦有传言,说你奚家继室贤惠大度,待你这个嫡女很是疼惜;
还有传言,说我桑家都是些不识墨水的大老粗,靠着巴结皇后和官家才能有今日的地位。”
卿扶凤耐心地抚了抚她的鬓角,“挽君,这其中传言,你自己也清楚孰真孰假,
不管别人怎么说,但皇后与我是亲姊妹,她的性子我极为了解,绝不会歧视或厌恶商贾,
况且再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皇后不喜商贾,与你有什么关系呢?与咱们家有什么关系呢?”
奚挽君整个人都怔住了。
老夫人像是瞧明白了她内心深处的自卑,疼惜道:“挽君,你要记住了,女子立世,当比男儿活得更清醒,要更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若是浑浑噩噩,听人任人,那与行尸走肉有何区别?”
卿扶凤认可地嗯了声,“你若是害怕这些个,倒全然不必,
就算日后遇上了险阻,也不要因为一些不值当的眼光和指点退让,
这也是你娘当初经历过的,但她坚持下来了,母亲希望你也能坚持。”
老夫人笑道:“如今阿远有事情做,你也有事情做,夫妇俩共同进步,桑家的明日实在可期。”
桑家的明日……
奚挽君眼眶微微酸,心头万般复杂。
从前她是奚家嫡女,却任人欺辱,莫说想要做的事,就算连最基本的穿戴温饱她都难以做主。
可如今她方嫁进桑家,与这一家人尚不熟稔,她们却认真地倾听她想做的事情,甚至鼓励她不要放弃。
她深觉局促不安,又受之有愧。
也是现在她才理解,为何桑渡远在听说她想要继承绝英阁时,表现得那般无所谓了。
正是因为他从小所受教育便是如此——男子与女子并无不同,女子亦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或许,她嫁到桑家来,是个正确的选择。
从正堂出来前,卿扶凤二人还同她交代了一些回门的事项,叮嘱让桑渡远与她一同回去,多住几天也无事,正好正式拜见过庄悯生和庄采黠。
奚挽君正要同桑渡远商量一下回门之事,但洞房夜闯进来的黑衣人再次出现。
“你是奚挽君?”
黑衣人今日换了身藏蓝玉面华袍,头高束,面上洗去血迹后眉眼冷桀,等在春归院门口,见他们二人来了,一个箭步便冲了上来,吓得奚挽君后退了半步。
桑渡远一把将她扯到自己身后,瞳孔里泛起不悦,“李逢生,你搞什么鬼?”
李逢生咬紧牙关,声线隐隐颤,“你是庄采黠的谁?”
奚挽君愣了下,“外、外甥女,怎么了?”
李逢生再度逼近,桑渡远却毫不客气挡在了他面前,语气很冷:“做什么?”
“阿远,先前没跟你说过,奚挽君……”李逢生瞳孔中的情绪百转,只剩下柔情,“她是我的夫人。”
“啊?”
“啊?”
二脸惊呆。
桑渡远第一个反应过来,指着奚挽君,“你在外头给我戴了绿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