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湘琴本就这么想。
下午两点五十分,湘琴已经坐在了清风徐来的水叶间,隔着玻璃窗,眼晴一眨不眨,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面前,古朴的茶席上,摆着全套天青色的汝窑茶具。茶荷里,是称量好的绿杨春。
专等人来。
湘琴眉眼带着笑,手心早已因紧张而沁出了汗。一想到终于能见偶像了,心里如同跑进一头小鹿,乱撞得人难安。
不知她会从哪个方向来?不知如今又是什么模样?
湘琴回忆着。
第一次见卢真儿,是隔着电视屏幕。至今仍清晰地记得,她穿着清雅的茶服,月白底子,疏朗红梅。
面对评委与观众,她款款而立,不媚俗,不应和,浅笑。整个人干净又纯粹,如冬日山间的晶莹雪,又似雪中冒出姿态的红梅。
湘琴被她的美惊呆了,又是踢腿,又是拊掌,大声赞道:“好一个梅仙子!”
杨老师说:“茶人当如是!”
言犹在耳!
湘琴那么努力,只为追上卢真儿的脚步。如今,她成了茶人。卢真儿却消失在独属于她的山野中。
山野还是世俗?等待的湘琴,突然不太确定了。
离下午三点差两分。
玻璃窗外,自南而北,姗姗走来一女子。她着长款白色羽绒服,围白色围巾。围巾一角,斜伸出一枝小小红梅。
哪怕处行人中,却很难忽视她的光芒。
尚看不清女子的脸,湘琴直觉就是卢真儿,惊喜着忙起身,匆匆穿过书香过道,风一般直迎到门口。
“卢老师?”湘琴挥手,声音里难掩激动。
果然是她!
卢真儿不急不徐而来,只轻轻点了点头,不再有多余的言语。
湘琴满腹的热情,似触到了冰雪,默默走在前面引路,重回预定茶席。
卢真儿径直坐到主泡台。
湘琴只得坐到对面,好奇的审视着偶像。
只见她默默脱下羽绒服,只着天青色茶服,不变的是,其上有疏朗的红梅一枝。
摘下围巾,露出一张绝美的脸来。没有任何岁月痕迹,仍是记忆中的仙子模样。
“我脸上有东西?”卢真儿开口,说出见面后的第一句话。
湘琴笑着摇头,羞于自己的失态,又忍不住由衷赞美:“卢老师真美。”
卢真儿淡淡的,手已摸上了茶荷。
“今天,我破个例,来泡这绿杨春吧。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偶像吗?偶像总得有个偶像的样子。你知道,整整五年零二十八天,我没有给茶人执过壶了。”
记得清清楚楚,许是藏着深爱与无奈。
湘琴觉得很荣幸,哽声说:“谢谢您。”
卢真儿泡茶的样子,与多年前电视上的影像,慢慢重合起来了。一样的服饰,一样的专注,一样的孤高无尘埃。一样的茶香袅袅。不同的是,她就在眼前,茶香可闻。
湘琴赏着闻着感受着,不禁眼眶微热。忙默默转过头,抹去流出的清泪。
“尝尝看,还能喝吗?”
湘琴行叩指礼,浅啜一小口,满口满心,便是无边早春之色。
“有人说,绿茶如稚儿,最是纯净,满是希望。湘琴,你知道吗?若纯净与希望不复存在,我宁愿不再有春天。”
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湘琴琢磨着她的话,有片刻失神。
忽然,卢真儿将椅子往后推,端起汝窑铃铛杯,就着空地,用力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