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盏落地而碎,茶汤混在已碎的瓷碴子中。
湘琴万万没想到,怎么突然之间,卢真儿竟然这么做了,且在水叶间这种较安静的公共场所。
心下不由得一骇,握铃铛杯的手跟着一抖。
杯子向边上一倾,剩下的半盏茶汤,悉数洒了出来,很快,顺着桌角,流到了地上。
距离瓷碴子有点远,各自流淌。
几处异样的眼光,疑惑着投过这边来。迅疾,他们冷漠着脸,各自安静享受杯中茶,读着手中书,仿佛异响从来未曾生过一样。
卢真儿倒是神态自若,重新坐好,优雅地招手叫来服务员,笑着请她帮忙收拾一下。
“抱歉,碎了你们的杯子,我照价赔就是。多少钱?”
服务员表示要查一下,转身回来,微笑着说:“18o。”
卢真儿要过湘琴的铃铛杯,跟碎在地上的那只,是一模一样的。
湘琴疑惑不解。
只见卢真儿翻过杯底朝上,纤纤手指,轻点了点上面刻着的名家标志。
“你确定只是18o,而不是18oo吗?这样品质的杯子,按说,本该值这个价格的。”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湘琴愈疑惑了。
服务员回前台,打了个内部电话,再次确认了价格。
“这位女士,杯子的价格,确实只是18o。”
卢真儿优雅抬手,朱唇微启:“我不信。这样吧,带我去见你们店长。我得亲自问问他,为什么这么好的杯子只值这个价?”
说着,对着杯沿,轻轻敲了五下。
暗号?
湘琴突然兴奋起来。
服务员没办法拒绝,只得耐下性子,微笑着去找店长。
很快,服务员快步回来,很恭敬地说:“抱歉,我是新来的,有眼不识金镶玉。卢老师,店长请你们过去聊。”
卢真儿起身,看了尚在迷惑中的湘琴一眼,“那,她呢?”
服务员笑着说:“店长说了,也请。”
卢真儿点点头,对湘琴说:“你找我来,不是要谈初恋的问题吗?走吧,去见见我这位长辈。他兴许能帮上忙。”
湘琴略微沉思,眉眼弯成了很好看的弧度。
卢真儿暗自感慨,年轻真好。看着湘琴的笑,觉得跟当年的自己倒有几分相似。
服务员将她们领进一间纯中式装修陈设的办公室,熟稔地泡好招待的茶水,微笑着说了声“稍等”后,就先离开忙去了。
湘琴浅啜一口茶汤,任凭调动茶品知识库,怎么也判断不出来是哪款茶。
“这是荒野绿云。”卢真儿顿了顿,“好几年了,终于又喝上了。”
湘琴愕然,没想到,小小的水叶间,竟然有荒野绿云。
在她的认知里,荒野绿云只是云凡的传奇。她在云凡几年,还从未有过这样的口福。
“只要你愿意回头,别说荒野绿云了,就是荒野红凡、香入水,我这儿也管够。不过啊,你那八匹马拉不回的性子,怕是难啊。”
来人先一顿数落,可见是跟卢真儿关系极好的人。
湘琴忙笑着起身,跟进来的人打招呼。
卢真儿没动,仍旧淡定地吃茶。
“坐,不必多礼。”来人对湘琴说着,已坐到空着的椅子上。
“你呀,每次来,总要碎我点东西。都是吃过亏的人了,怎么还是一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
卢真儿抬头,露出一抹几乎不易察觉的笑意,“不这样,能请出云奇叔?一盏我爸手做的汝窑杯,竟吩咐人只报18o,真是慷慨大方得很哪!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云奇叔笑了,“废话真多。说吧,非要见我,有什么事?”
卢真儿悠然地呷了一口茶汤,才不慌不忙地开口。
“不是我,是我这位小朋友。你不知道,她口口声声说,我是她的偶像,真是麻烦得很。算了,都是偶像了,就得做点偶像当做的事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