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轻轻一动,将心形照片往朋友圈里这么一,就时间而言,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可他俩谁也没有料到,因此而引起的连锁反应,几乎要花光整个回燕城旅程的相处时光。
这么说来,还真是不知该喜还是忧了。
湘琴还算好些,重点回复了十几个至亲至近的人,约略说明了戒指的情况,坦然分享了心中的快乐,就以还要“忙碌”为由,在朋友圈广而告之后,彻底关掉了手机。即便这样,也花去了好几个小时,早过了凌晨二点钟了。
那时,火车行程已过小半。车窗外,偶有灯光点点,大多时候,都是黑漆漆的一片苍茫,分不清田园或山峦。
卢余一直沉浸在湘琴答应的喜悦里,回复的兴致,也是肉眼可见的高涨。
是啊,苦苦寻觅近三十年,好容易心想事成,美梦成真。从此后,他将不再孤独而行。这怎能不令他欣喜?只觉上天不曾厚待于他,终将命中注定的湘琴送到他身边来。
他可真是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布:我卢余,也是有人要,有人疼的人了。
所以,凡是来问询他照片到底是怎么个情况的,他一概来者不拒,耐下性子,喜气洋洋,说自己如何厚着脸皮千里追女友,如何好不容易求婚成功……
总而言之,乐此不疲,甘之如饴。
也有很好笑的事。
卢余大张旗鼓地宣布自己的快乐与幸福,偏偏就有人说什么也不肯相信。
他林市家中聚会的一大家子,在家庭群里,纷纷说卢余在吹牛,怎么可能才几天不见,就成了快有媳妇的人了呢?除非,那个姑娘眼瞎。
哪有这么埋汰人的?
卢余当然不服,打开语音,将手机往湘琴嘴边一递,又是拱手,又是作揖的,求帮忙。
湘琴想了想,调整好自己声音,对着手机。
[嗨,大家好!我是卢余的女朋友,湘琴,向大年拜个迟到的年。祝姥姥、舅舅、舅妈、表弟表妹表弟妹,新春大吉,万事如意!]
卢余骄傲地出。
结果,他们还是不信。非说卢余不知从哪剪辑出来的声音,想出这么个拙劣的招来。
卢余啊卢余,想安抚他们操不完的心,想显摆自己魅力无穷走了狗屎运,也没必要这样弄虚做假?
湘琴哭笑不得,表示无能为力之余,只感慨,真是与众不同的一家人。
卢余也无奈何地苦笑,想想又不甘心,索性放出狠话。
[好,等姥姥生日,我就带我女朋友,不,我未婚妻回去,给你们看看!别瞧不起人,哼!]
家庭群里,齐刷刷,出阵势齐整的大笑图。
卢余搔搔脑袋,讪讪,“让未婚妻见笑了。你看,我大话都说出去了,你非得陪我回家一趟了,不然,我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列车恰好正过黄河,因深夜,无法看清它的清浊。
湘琴收回遥望了个寂寞的视线,不自觉地摸摸指上的戒指,哂笑着说:“还不是因为你太高调了!活该!”
卢余呵呵一乐,忍不住想给湘琴一个爱的抱抱。
手刚伸过一半,偏道喜的微信又来。卢余缩回手臂去,尴尬地笑笑,继续耐心为亲朋好友答疑解惑。
天蒙蒙亮时分,行了一宿的火车,终于驶进了燕城西站。
湘琴还算迷迷糊糊睡了一觉。
卢余却一夜未眠,总算勉强回完道喜的,疲乏地收好手机,取下湘琴的行李,做好下车的准备。
播放到站的广播响起,火车稳稳地停了下来。
他们紧挨着,随着人流下车,出站,一起去车站餐厅,胡乱用过了早餐。
卢余帮叫的车到了。
“走吧。”他说。
湘琴说“好”。
于是,在茫茫人海中,卢余一手拉行李箱,一手牵湘琴的手,穿梭了好一段路,总算来到网约车站点。
“真想跟你一起回家。”卢余说,很恋恋不舍。
湘琴笑他,“算了,回家也是跟手机做伴。你还是赶紧回候车室,坐上返程的火车,去忙正经事要紧。再说了,我回去也要忙,上课,去茶山,准备录节目,分不出身来陪你。”
卢余朗声笑,“小没良心的,这就赶我了?好吧,未婚妻之命,我不敢不听。反正,戒指都套牢了,有图证,你也跑不了。”
未婚妻?有图证?
有身份的人,果然连说话都变得有底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