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寅的准备很充分,不符合他这个年龄的细致。他要带走的东西没多少,就是一些衣物之类的,还有一把已经去世的父亲留下来的长剑。剑鞘古朴又精美,而且很重,姚婴拿在手里试了试,起码二三十斤。
这些古代人,用的兵器也如此沉甸甸,多么不顺手。和别人拼命的时候,用轻巧又可以随意转手的兵器胜算更大。
之后,他就把家中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钱交给了姚婴。或许是因为早年丧母,所以他很节约,平时生活开支他都会几番计较,将花费降到最低。
银票,碎银子,铜板,都装在了一个精致的锦盒之中。锦盒上面印着花儿,在这个时代,一个小小的锦盒都做的这么好。
把盖子扣上,姚婴看向这个担任了十几年兄长的少年,“除了吃和喝,我也用不了太多,你拿走一些吧。身上有钱,走投无路也能柳暗花明。”
“哥哥不用钱,到了长碧楼,吃喝穿戴,他们一并就承担了。上次去长碧楼你是没瞧见,那儿的人各个绫罗绸缎,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个享乐之地呢。”姚寅摇头,把锦盒塞到她怀里,他还是免不了担心。
“大壮,待哥哥走了,你若是觉得有困难,就去找高伯伯。不行的话,哥哥明天临走之前求一求高伯伯,让她把你接到他们家去住。你也吃不了多少,不行咱就给钱。把你自己一个人留在家里,哥哥担心、、、”
“不用担心,我不至于会饿死自己。”一个人生活,她最自在了。那么多年来,她始终独自一人,身边有人,反而不舒服。
“那就好。但,还是得记住了,不行的话就去找高伯伯。待哥哥还完了湘王的人情,就回来。”姚寅觉得,最多给湘王卖命五年,他只要不死,就肯定能回来。那个时候,他这个妹妹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
点头,看着这少年意气风的脸,希望他能长命。
这晚,姚寅就听话的把陶罐里头的黄的液体涂满了全身,这东西也没什么气味儿,涂在身上很快就干了。就是干了之后自己的身体变成了淡黄色的,看起来像生病了一样。
姚寅不知姚婴弄得都是些什么东西,自从她能下床走动之后,她就奇奇怪怪的。也不爱说话,自顾自的鼓捣一些奇丑的虫子。上次,他还在泔水桶里看到了蛇皮,也不知是不是她弄的。
虽然如此,但姚寅觉得她活过来就已经十分难得了,变得再奇怪也没事儿。他们兄妹相依为命,她变成什么样儿都是他妹妹。
如果到了出嫁的年纪还是现在这样儿,也嫁不出去,那也没关系,他们兄妹这辈子就这么过下去。
翌日,也到了姚寅该去长碧楼报道的时间了,长碧楼在哪儿姚婴不知道,但他一大早就得启程,可见路途不近。
临走时,姚寅再三交代她遇到事情就要去找高将军,不要为难自己。如果有人欺负她,就拿院子里的长枪对付。就算是伤了人也没事儿,都有他这个哥哥回来给担着。
姚婴站在宅子的大门口送别了姚寅,看着他渐行渐远的消失在视线之内,她也若有似无的叹了口气,再见这个少年,不知得多久之后了。
如姚寅临走时的约定,他每个月都会寄一封家书回来,这个落后的时代,信件会在路上走很长一段时间。待得那家书到了她的手里,封皮都已经褶皱的不成样子了。
独自在这宅子中生活,这种环境她最为喜欢。控蛊操痋,她从生下来开始就接触这些东西。如今换了一个身体,虽是有些难,但好歹是有进展的。
苍白的身体随着一天一天过去,有了些好转。而且,就在前些日子,这身体来了月事,开始育了。
靠坐在屋檐下的摇椅上,姚婴看着在墙根底下阴暗处一个劲儿想往泥土里钻的黑色小虫子,它们密密麻麻的堆积在一起,争先恐后,不断扭动。院子里太过安静,它们堆积在一起扭动摩擦出的沙沙的声响,听在耳朵里让人窜起一层鸡皮疙瘩。
她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儿看着,一刻钟过去了,一部分虫子钻进了泥土里保住了性命,而另一部分则翻起了肚皮,死了。
适者生存,只有强者才能活命,而稍弱一筹,只能死了。
夜幕降临,姚婴也回了房间,房间的桌子上放置着一个鸟笼,里头,趴着一条通体赤红的小蛇。仅仅十厘米长,它盘成了一个蚊香,见有人过来了,它只是探头看了看,就又把头低下了。
坐在桌前,她盯着鸟笼里的赤蛇看,这东西真是无比的懒惰,它若是个人,非得饿死不可。
这是她前些日子在药农那里买的,他们为了赚钱,进山之后会把一切能卖钱的东西都带回来。而蛇有蛇胆,蛇肉也能卖钱,他们通通不会放过。
所以,她根本不用自己往山里跑,定期的去药农那里就什么都能买得到。
她所用之物皆属阴毒,常人不会靠近,整日接触它们,身上也自会带一股阴气。为了让自己身上的阴气退散,姚婴也会吃一些驱散阴气的草药,致使她现在身上环绕着一股散不去的草药味儿,再配上她清汤寡水的外形,活脱脱一个病秧子。
就在姚婴准备要喝药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院子里传来噗通的一声,然后就是两声惨叫。太过寂静,惨叫也显得极为刺耳。不过,惨叫也只是两声,之后就没动静了。
她坐在那儿纹丝不动,尽管看不见院子里生了什么,可是她了如指掌。
拿起药碗,里面的汤药已经凉了,她一口气喝光,整张脸也皱在了一起。精致的小鼻子小嘴儿因为苦涩而扭曲,但难掩这张小脸儿因为日渐长肉而生出的清纯明洁。就是那双眼珠子黑漆漆,黑色的眼瞳较之常人都要大上一些,乍一看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放下药碗,她缓步的走出卧室,又顺着客厅走到门口,推开房门,在一盏灯笼的映照下,昏暗的院子里,一套黑色的衣服就趴在那儿。周边,聚集着密密麻麻的虫子,长约一指,触目惊心。
那趴在地上的衣物是一个扭曲的造型,眼下,还有虫子从衣物里面爬出来,其实原本,衣物里头还有个人的。
缓步的走过去,随着她一步步向前,地面那些虫子也纷纷爬开给她让路。
走到那一摊衣服前,她探出脚来踢了踢,里面的人已经没了,只剩下一身衣服,靴子也摊在那儿,肉体已完全被吃干净了。
几个月来,这已经是第三次了,皆是闯入这宅子里的宵小。她家里的东西可不好偷,来了就得有留下性命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