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萧韫的习惯,若此时仍未眠,那么一定在廊下饮酒。
几十米的走廊,中间部分镂空,引地下河入渠,种以荷花,几尾游鱼点缀。
花开花谢,有内务府供着,荷花始终保持婀娜,而鱼也不知是否是当初那几条,不过只要遂钰兴起细数,总是六条没错。
鲤鱼聚在岸边,皇帝正拿着鱼食播撒。
“再喂就撑死了。”遂钰说。
萧韫笑道:“平日这鱼都是朕亲自喂,你怎么知道它们吃多少。”
“世子妃带你去那几场马球会,可有心仪的闺阁女。”
“我说我不娶妻,大嫂只是带我去见见世面。”
遂钰开门见山:“之前那道旨……如今怎么算。”
他用命博回来的旨意,现在倒没什么用了,想想也好笑,计划始终赶不及变化,似乎有时也不必那么拼命。
保持顺其自然的心态,或许会更平和地过渡至新的人生。
“朕答应放你回去,那道旨意便算作朕对你的承诺。”
萧韫淡道:“南荣遂钰死前仍在大都,算是应了活着不回鹿广郡,交换世子妃回府的约。”
“而身后事,则交给鹿广郡操办。”
“遂钰,月初朕就要下这道旨意。”
“扶灵,起棺,死囚也已准备好,届时他作为南荣遂钰火化,而你……”
萧韫顿了顿,颇为无奈道:“你自由了。”
他背对着遂钰,遂钰只能从他声音判断表情,遂钰说:“是真心吗?”
皇帝:“朕何时未以真心待你。”
“有吗?”
遂钰愣了下,觉得萧韫这话莫名其妙。
他从未怀疑皇帝对自己的纵容,正如他坚定地认为皇帝的爱无法长久,或者这根本就不是爱,只是帝王的偏执,掌控弱小而获得的主宰者的快感。
萧韫倏地转身,遂钰只觉眼前一大块漆黑压过来,再反应过来时,萧韫已将他困在栏杆边缘,向后半步是水潭,向前一步是男人宽阔的胸膛。
遂钰不由得向后仰,手指紧紧抓着低矮的栏杆,避免掉下去。
皇帝上身松垮地披着棉质长袍,不带修饰,间以一枚细长簪固定。
他略俯身靠近遂钰,耳后的长便随着动作垂落,晚风微扬,凌空飘荡。
风停,落在遂钰眼角。
萧韫像平时整理遂钰额那样,勾着他的丝,以及遂钰的,一同捋至年轻公子耳后。
“最初在太学见你,你还没现在这么高。”萧韫回忆。
太学?突然提太学做什么。
萧韫:“头很黄,瘦瘦小小。”
甚至可能比皇帝形容的还要惨些。
若一个人对另外那个产生兴趣,那么他的所有便都会在记忆中美化。
太子并不关注遂钰的饮食,遂钰作为太子伴读,充其量也只是能够吃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