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合是我宫里最机灵的宫人。”萧鹤辞说。
遂钰接过萧鹤辞递来的温水,抿了口,道:“多谢太子殿下。”
江合跟在队尾,不情不愿地望着骑在马上缓慢晃悠出宫的遂钰,低声道:“太子殿下也太过纵容此子,他如今在陛下宫里当差,怎么还能在我们东宫要人。”
“江公公还是少说几句吧。”粉衣宫女回头说:“遂钰大人是太子殿下的伴读,自然是当得起的,如今又在御书房当差,我们太子殿下还是皇子的时候便格外信任这位大人,两人常常进出廷尉府。再说遂钰大人待我们也是极好的,从前在皇子府还经常给大家带好吃的。”
太子入东宫,但之前居住的皇子府也得有人洒扫,因此萧鹤辞只带了部分人进宫,江合是从地方王府被引荐进宫的,后而在董贵妃处当差,董贵妃觉得他用着还算趁手,便将他指派给太子。
得知太子将遂钰送给皇帝的宫人已经没几个还活着。
这对父子默契地将所有经手过这件事的人统统处理掉,现在留在太极殿的宫人又口风极严,江合不知道也正常。
江合的话传至遂钰耳边,遂钰眯眼远眺晚霞一笑而过。
那么多人瞧不起自己,却还是羡慕自己能够待在皇帝身边,因为能猜得出他和潮景帝的关系,所以不敢忤逆他,但打心底肯定是看不起的吧。
不过江合有一点说得很对,他是皇帝宫里的人,皇帝宫里朝太子伸手要人,本来就是对东宫的轻蔑。
太子无限接近于皇帝,是未来的国君,理应拥有更多选择与自由。
老子向儿子要人倒还算合情合理,可玄极殿里的人朝太子要人,还要的是东宫统领太监,宫人做到这份上,除了伺候主子便不再侍候他人,江合抱怨是应当的,遂钰理解,但理解并不代表他能大度地放过他。
出城前,遂钰随便找了家顺眼的酒楼吃饭。
“气死我了!”越青检查四周环境是否安全后,气鼓鼓地带着遂钰喜欢的果子回到包厢。
遂钰莞尔:“怎么?带着你出宫还不开心?”
越青:“江合那个泼皮,竟然在背地里伙同那些不要脸的奴才诋毁主子。他是在贵妃宫里嚣张惯了,忘记自己是个没根的东西了吗!我们南荣王府家的公子,居然要遭这种腌€€货的奚落,看我不挑个时间拔下他的舌头!”
遂钰没见过父母,身边唯有越青是从鹿广郡来的。
在他十岁那年,南荣府将越青从鹿广郡送来大都,在越青的陪伴下,遂钰才觉得在宫里做质子的日子没那么难熬。
越青是王府战死将士的子女,王府将他们都接回鹿广郡悉心抚养。一部分选择成为普通人,活在市井中度过平淡而松快的一生。另外那些,例如越青之类的孩子,毅然决定继续效忠南荣王府。
有些人被培养成了以一敌百的将士,有些人被送进各个大臣家中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而越青则被带至南荣王府的小公子身边,代王爷王妃陪伴小公子。
越青经常将“王爷王妃看到公子如此定是要心疼的”之类的话挂在嘴边,好让遂钰明白,家族将他留在大都只是因为无奈,而并非真的要放弃他。
遂钰将越青最喜欢吃的菜摆在她面前,说:“我本就如此,他说的没有错。”
“公子!”越青撂了碗筷,生气道:“我这就去把江合打一顿!”
遂钰哭笑不得,连忙拉住越青说:“好越青,千万别动他,贵妃宫里出来的人轻易动不得。”
“可是,可是……”
“京城人多眼杂,你现在打了他,不出一个时辰,宫里定然要来人查看。等我们出了大都,再算账也不迟。”
越青恍然大悟,连忙拿起筷子挑了点凉拌菜放进遂钰碗中,开心道:“还是公子聪明,越青怎么没想到这茬。”
遂钰无奈,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我看你根本没想现在打他,故意引我开口同意你乱来罢了。”
越青装作没听清的样子,扭头找了个小碗为遂钰盛豆汤。
遂钰的笑容如潮水般飞快退散,低头用筷子拨弄了下米粒。
现在萧韫也没派人前来将他堵回去,可见在温泉边说的并不是专为给他找不痛快的恼话,他是真要派他接皇后回宫。
遂钰以为萧韫只是要他生气,惩罚他在太子受封典礼中捣乱。现在看来,恐怕在册立典礼前,他便已经决定好迎皇后的人选。
世人皆知皇后是为国祈福而前往国寺清修,但实则是有后妃在皇后宫中被逼自尽而致中宫失德。
皇后母族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萧韫给足皇后母族面子,只将皇后送出宫外而不定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