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那长须红脸汉子铁杵罗汉孙恢景冲田金喜一抱拳道:“我兄弟二人得有今日,全靠田大哥提携,这次有了好买卖田大哥也不忘兄弟,带着我二人吃肉,兄弟自当拼死相报!”
那山羊胡红脸汉子金鼎罗汉孙宏景紧跟着说道:“大哥说的是!要是哪个不识相的敢抢田大哥买卖,我兄弟二人就让这狗儿的尝尝咱这大杵和大鼎的斤两!”说着便将扛在肩头的大鼎咚的砸在楼板上,震得这客栈小二楼直晃了三晃,吓得那掌柜的连连告饶道:“哎呦,大爷啊……轻点啊……小店不结实,经不起几位爷这般锤砸,几位爷……和气生财,千万别动气啊……”
那矮个黑汉子水鹞子王鹤鸣听这孙宏景之话显是说给他们哥俩听的,便哼了一声,大声回道:“抢了又便怎得!这江里的生意便是要在江里说话,个子高顶个屁用,也翻不了江,倒不了海!真到了水里连根棒槌都不如!”
只听咚的一声巨响,那铁杵罗汉孙恢景将大杵往楼板上重重一戳,怒道:“那爷爷便在这里把你这水鹞子先砸成肉泥再说!”
那掌柜的赶紧跑到堂中连连拜求道:“几位爷!几位爷!消消气!消消气!和气生财,咱先吃饭,小店酒肉管够!”转身冲后厨骂道:“来喜!进喜!你们两个狗东西,都死绝啦!赶紧上菜上饭!大爷还急着吃完饭赶路做大事,都让你们这两个狗东西耽误了!可快点吧!”
那水鹞子王鹤鸣嘿嘿一笑,也不理会掌柜的这般呼喊,腾的一声站起身来喝道:“你以为在这6地上爷爷就怕你不成,好久没有挖人心肝下饭了,今天便来点荤腥,倒也不坏!”
咚咚两声,那孙恢景和孙宏景已是一个握杵一个扛鼎从二楼跳了下来,直震得那掌柜的扑通一声坐倒在地,刚刚端着碗盘出来的店小二也被这一震站立不稳向前跌倒,碗盘饼肉散碎了一地。
“莫动手!莫动手!”这时二楼的田金喜假装着急的样子,连连摆手焦急的顺着楼梯从二楼跑下,边跑边喊:“掌柜的说的对啊,和气生财!刘二爷说的这买卖可大的很那,怕是那海龙帮、太湖帮、刘家渡、解家岭都得来人那,咱在这斗个你死我活,不都便宜了他们!”
那掌柜的赶紧站起身来,陪笑附和道:“还是这位爷说得对啊,和气生财!有话好好说,先吃饭,先……”这时掌柜的看向摔在地上的伙计,上去便是一脚,骂道:“进喜!你个狗东西,走路都不会走啦!你个吃屎的玩意,还不赶紧收拾了,给大爷们再上新的!”
“慢!”田金喜突然拉下脸来,对这掌柜的喊道:“掌柜的,咱可没得罪你吧?”
那掌柜的早已是吓得脸无血色,也不知田金喜这是什么意思,赶紧连连作揖苦笑着回道:“瞧大爷您说的,都是小店招待不周,多多包涵,多多包涵……”
田金喜小眼睛骨碌碌直转,上下打量着掌柜的,又道:“掌柜的可知咱叫什么名字?”
那掌柜的被这田金喜看得毛,也不知他这一问是什么意思,强挤出笑容,回道:“大爷姓氏尊贵,小老儿耳聋眼花,没听得太真……”
未等掌柜的说完,那田金喜阴森森的说道:“咱叫田金喜……”
“田大爷!好名字!”掌柜的赶紧奉承道:“金玉满堂!喜从天降!田大爷好名字!”
那田金喜嘿嘿一乐,又道:“那你刚才喊什么‘金喜,你个狗东西,吃屎的玩意!’那便是看我不起咯。”
那掌柜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抽自己嘴巴,指着躲在一旁瑟瑟抖的伙计,求饶道:“田大爷,你瞧我这狗嘴,就是该打!我刚才骂的是这个狗……是这个伙计,他叫进喜,进出的进,喜欢的喜,我这就给他改名,以后就叫添喜……不不!叫添宝,不能冲了大爷的名号,就叫添宝!添宝还不快拜谢田……不不,这添字也不合适,叫得宝,这下不会犯田大爷的忌讳了,你说是吧,田大爷……”
田金喜哈哈一笑,连连摆手道:“这下犯不着了,得宝,得宝!哈哈哈哈……妙妙妙!掌柜的,赶紧上些拿手的饭菜,吃饱肚子,我们好赶路,得宝!”
掌柜的见这田金喜哈哈一笑,提着的心也登时放下了一大半,赶紧吩咐伙计去准备饭菜,自己收拾地上散碎的碗盘饼肉,突现那包一庖抱着孩子背着身正顺着墙边往门外蹭去,便气不打一处来的冲过去,一把揪住包一庖脖领子骂道:“你这吃白食的!还没给钱就想溜!三张大饼一碗肉汤一共四个大钱,快些掏了钱滚蛋!娘的!一个穷要饭的残废,还敢坐在桌上吃饭,拿不出钱就打断你这狗腿!”
包一庖带着孩子能跑出来本就是九死一生,身上哪会有钱,便是一个大钱也拿不出来,刚才见这些江湖强人险要动手恶斗,便想躲在角落趁乱偷偷溜走,哪道这掌柜的眼尖,又憋着一肚子的火,见这包一庖要吃白食,便抓住包一庖连珠炮的一通数落,把气都撒在了他身上。
掌柜的见包一庖即不掏钱也不答话,便知自己猜得不错,这厮果然是个吃白食的,怒道:“怎么?四个大钱都拿不出来!你还真是个臭要饭的!”
“掌柜的叫我吗?”这时店门外突然冒出一个半大小子,全身脏兮兮的裹着个破麻袋,头乱蓬蓬的,左手拿着一根破木棍,右手端着一个破碗,瘦的是皮包骨头,却是面带笑容,神采飞扬,见到满地的大饼牛肉,更是眼中放光,喜道:“掌柜的!你真是大善人!是叫我收了这满地的大饼牛肉吗?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肉啊!”说罢便要进店去捡。
那掌柜的赶紧够着踢出一脚,把那小叫花踢出门外,骂道:“真他娘的晦气,一个还没打,这又来一个叫花子,滚!那牛肉是你能吃的吗?喂了狗也不能给你们这些叫花子吃了去!”
那小叫花被踢了这一脚也不甚在意,死皮赖脸的笑着回道:“掌柜的!我这可是给你送钱来着,你就把地上的吃食赏了我吧,好人有好报,掌柜的将来必是大富大贵、多子多孙、长命百岁!”
掌柜的左手仍抓着包一庖脖领子不放,听那小叫花一说,便随口问道:“送钱?送什么钱?”
小叫花满眼都是那地上的大饼牛肉,咽了咽口水,说道:“刚才盐帮马队的把头,叫了我们丐帮弟子去挨家挨户传口信,说要找一个抱着孩子的独臂男人,只要送到盐帮堂口便是两百两银子,怕是买你这客栈都够买两个了,这还不是送钱!”
掌柜的轻蔑的回了一句:“谁知你这叫花子说得真假,坑蒙拐骗倒是……”刚又要数落那小叫花几句,突然一激灵,猛的看向包一庖,这不正是那抱着孩子的独臂男人吗!
小叫花此刻已是一个箭步冲进店内边捡边往嘴里塞肉,咕哝着嘴道:“假不了!那盐帮把头给了每人一个大钱,让我们传话,整整出去几吊钱,你说能有假!说要找的那人没了右臂,抱着一个还没满月的男孩,找到就给钱!不信你去问我们丐帮的兄弟,都得了大钱,收人钱财替人传话,千真万确!”
这掌柜的此刻也不再管那小叫花进店捡肉,看了看包一庖右臂,又看了看孩子,冷笑道:“你小子竟值两百两银子!我早就看你这残废不对劲,穿的跟个叫花子似的,抱着的孩子却用红绸子布包着,一看就不是你的孩子!原来是个拍孩子的人贩子!怕是偷了这盐帮大户家的公子,让人家悬赏拿你,嘿嘿,真是老天有眼啊,让咱捡了这天大的便宜!来喜!进喜!快出来绑了这吃白食的贼!”
这掌柜的边喊人边用两手死死抱住包一庖,这时一人凑到掌柜的身边问道:“掌柜的,你在喊我吗?”
那掌柜的以为伙计到了,便回头喊道:“快绑了……”突的现说话的竟是那田金喜,吓得一激灵,登时冒了一头白毛汗,赶紧解释道:“我我……在……喊伙计,得……得宝……”
“哈哈哈哈……”那田金喜见掌柜的刚还喜笑颜开,突见了自己吓成这般模样,忍不住哈哈直乐,便道:“四个大钱就要绑人,未免过分了,这伙计的饭钱我出了,便放人吧!”
“可……这……这人……”掌柜的岂是为了那四个大钱绑人,可又不便说绑人是为了去盐帮换那二百两银钱,嘴里就跟吃了哑药一般,这个那个的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田金喜见这掌柜的支支吾吾仍不放人,便脸一沉,喝道:“你这老头是要找死不成!”
那掌柜的一听此话登时松了手,心道这外财不是自己的,强取怕是要赔上性命,便叹了口气,悻悻的说道:“田大爷仁义,替这叫花子出钱,自是放人,田大爷好福气,好福气……”
那田金喜哈哈一乐,便不再理会掌柜的,小眼上下翻飞,细细打量着包一庖和怀中的孩子。
包一庖见有人替自己出了饭钱,赶紧向那田金喜深鞠一躬,道了句谢,转身便要离去,可刚刚转身,就有一只手按住自己的肩膀,那只手如铁钳一般死死扳住自己肩头,包一庖未敢力,怕露了武功家底,简单挣扎了几下,却哪能挣脱得开,只听得身后传来那田金喜的说话之声:“朋友!别急着走,坐下来聊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