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红月惊讶得几乎说不出话,想不到她彻底失去灵力没法和其他使女联系以后,夜极宫竟然生了这么多的事。
“道灵大师就是来说这件事的。”水竹筠放轻了声音,“待会儿少宫主回来,道灵大师会跟他细说,你若是想知道的话,改天有时间再来问我,但今日恐怕不行,毕竟侯爷陪着你来的,我们总不能把这些东西透露给他。”
红月点点头,又从水竹筠手中接过小如意抱了约摸一炷香的时间才随着百里敬回府。
“夫人,你可问出什么来了?”马车里,百里敬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柔和。
红月看着他,“国公夫人告诉我,小世子已经来过他们府上,只不过被安公子带出去酒楼吃饭了,所以我们方才去的时候没遇到,明日一早小世子会回来的。”
闻言,百里敬彻底松了一口气,“终于回来了,皇上那边也不用再继续遮掩了。”
红月的心思一直在水竹筠说得夜极宫改革上,所以并没有过多搭理百里敬,二人不多时便回到了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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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月走后,水竹筠重来到王后所住的厢房。
“那个使女可是来问你关于小嘟嘟的事?”王后心思玲珑,前后一联系便已猜出大半。
水竹筠点点头,“我已经打走了,明日一早就让小嘟嘟回去。”
“回去武定侯府是否不太稳妥?”王后微微皱眉,“毕竟景润和长歌都不在,我担心不太安全。”
水竹筠有些无奈,“可毕竟那里才是他名义上的外祖父家不是么?我这个亲外祖母无能为力将他留下,那样的话皇上会起疑心的。”
两手撑着从床上坐起来,王后双目无神地看向窗外,喃喃问:“阿水,你能否带我去看看雪影?”
水竹筠眸光动了动,“其实雪影一直在我府上,我把她救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前两日我去看她,顺便跟她说了你的事,她似乎不太想见你。”
“怎么会……”王后唇瓣微微颤,随即垂下眼睫,“也对,要是换了我,早就怒得要杀人了,更何况我心思卑劣,并没有雪影那般大无畏的奉献精神。”
“你可别这么说。”水竹筠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偶尔动了不好的念头,这是每个人处在绝境时都会有的,只不过你体内有‘欲’,不断引导着你而已。”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我动了贪念不是么?”王后凉凉一笑,“若不是因为我任性,这世上不会有景润,我也不会因为觉得亏欠他而用长歌来弥补,雪影更不会为了我牺牲一辈子的青春待在永宁巷那个地方。”
水竹筠抿唇。
王后叹了一声,眼眸内有泪光闪动:“我真的特别想见雪影一面,想当面跟她说声对不起。”
水竹筠终究不忍心,低声道:“那我带你去吧!”
王后激动得说不出话,她才刚大病初愈,孱弱不已,由水竹筠搀扶着往国公府密室走去。
石门打开,里面是一间华丽的卧房,一应用具全是上等。
唯一与一室华丽格格不入的是趴在桌上闭着眸子浅眠的白女人。
她非常苍老,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里,似乎都包裹着深宫带出来的阴暗与腐朽。
突如其来的光线使得她微微不适应,皱眉过后猛然睁开眼,看到光线来源处的王后,虽然面色有些病态的苍白,但分毫没有损了那张倾世容颜给人带来的震慑。
她看着王后,就好像对着一面铜镜,通过时光隧道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从来没料想过自己还有一天能看到这张脸。
激动与排斥一起涌上心头。
九方雪影突然伸手捂住脸,身子不断地瑟缩,不断将白扒拉下来遮盖住眼睛和面容,侧过身子挥赶二人,声音中透着让人悚然的嘶哑,“你们是谁,来这儿做什么?”
水竹筠走进来将四角的烛台点上,轻嗤,“雪影,你又忘记点灯了。”
“别点灯!”水竹筠正要点燃火折子,九方雪影突然激动大喊,“别点灯,我受不了强光。”
她说着,身子便离开凳子蹲在地上缓缓挪到角落。
蹲在地上背靠着墙,这是她在永宁巷一直以来最习惯的动作,
只有这样,后背才不会轻易被攻击。
皇后殡天那日,她耗尽了这些年残存的最后一丝灵力,也耗尽了她最后一点防身的本领,更耗尽了所有的青春,回去以后比从前更为苍老可怖。
叶南弦下旨封禁永宁巷那天晚上现了她的守宫砂,知晓她不是真正的九方雪婵以后让人将她转移阵地,转到从前修建无名祠的宣宁坊地下室。
中途护送她的人都当她是妖魔,见到她的样子比见到鬼还害怕,都不敢接近她。
她心中明白,自己的样子连鬼见了都要让道。
“雪影……”王后见到她的样子,惊得用手掩住嘴巴,眼眶突然酸到胀痛。
生下景润的时候,她虽然头全白,却没有这般苍老。
她无法想象雪影这些年在永宁巷究竟是怎么度过来的。
等待并不可怕,而枯等永远没有希冀的东西才最折磨人的心智和耐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