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懒得与他多绕弯子,直截了当地指出来。
不料我说完这句,他忽然愣住了,接着蹙着眉又低声自言自语般重复了一遍。
趁他走神的当口,我溜了出去,果断「噔噔噔」上了楼,随便找了个带独立卫浴的房间钻进去,锁上门。
门锁「咔」得一声关上时,我摸了摸快跳动的心脏,舒了口气。
反正都已经欠着了,债多也不压身,左右来日都要给这资本家做牛做马——睡觉!
这房间大而宽敞,还带着一个露台。
暗色的丝质床单滑溜溜的,触手生凉。我坐到床边试了试,霎时觉得仿佛要舒服得融化了一般。
我不会瞎闯到主卧了吧?房门恰好被轻轻叩响,我走到门边,贴着门缝问道:「这谁房间?」
对方安静了几秒后答道:「算了,你就留着吧。」
原本因是长这么大第一次在外人家留宿,尤其对方还是个成年男人,我还是多少有些忐忑。
反复检查了门锁窗户,又确保手机电量充足,却在洗完澡挨上那棉花糖一样的大床时,瞬间将顾虑抛却了十之八九。
哪怕邹疏鸿真要拿我喂狗,也先睡好这一觉再说吧。
脑海中回想着今天在这房子里看到的那一个个倩影,我满意地咂了咂嘴,一夜酣眠。
【六】
翌日起床下楼,我是被那一阵香气勾去的。
邹疏鸿系着围裙,将几个碟子放上餐桌的间隙抬眼瞥我一眼,并没有说话。
我本要上前帮他端几个,手却被他拍开:「坐着去。」
连几个盘子都要心疼,葛朗台本人,鉴定完毕。
我翻个白眼坐到餐桌边,杵着下巴瞅一眼他被晨光镶了一道边的背影,然后研究起旁边架子上的玉角杯是不是真品。
颜色缤纷、散着清香的果盘,煎得恰到好处的太阳蛋,晶莹透明、剥好壳的鲜虾与切好边的全麦吐司等等八九样上了桌,我却连动叉子的勇气都无分毫,皱了皱眉:「你一顿早餐有必要搞这么麻烦?」
「havebreakfast1ikeaking,没听过?」他将最后一样摆上桌,朝我侧过身:「帮我解下围裙。」
有手系你自己不会动手解?
「而且平时工作忙,不会这样。」他折起围裙放起来,洗了洗手,给自己倒了杯水。
「那你今天是——算了别说了。」
他涮过杯子,坐了下来:「跟你炫富。」
我深呼吸一口,暗骂自己不动脑子:「你一个二十三的老男人,除了能嘚瑟投胎投得好,就没有其他能说的?」
「本硕都是qs排名前五,双学位,有奖学金。哦,对,我还是别跟你说法语,怕你爱上我。」
他含笑看着我惊讶的表情,将一颗蓝莓丢进嘴里:「还要不要接着说下去?」
短短几十秒经受了太大打击,我低下头瞟向一边,小声嘀咕:「双学位怎么了,谁还没个辅修……」
看我这样挫败,他显然心情一片愉悦,慢条斯理地切着盘中的食物,又仿佛不经意地说起:「昨晚在我床上睡得不错?」
「什么东西?!」这句话比先前的震撼力还要强了不少。
我惊得站起身,因过猛大腿撞在桌沿上,却都顾不得疼:「是你说让我留着的!」
或许是因为见惯了大场面,他连面色都没变一下,叉了一颗草莓放到我碟子里:「我有否认这句话么?」
想起昨晚自己盖着那丝滑的被单,我顿时窘迫得只想原地去世:「你床单枕头这些折个价我赔。」
「这可不便宜,你拿什么赔。」
「我可着劲给你们卖命还不成吗。」
邹疏鸿站起身来,走到我背后,轻搭着我肩膀把我按回到座位上:「别忘了你是签了合同的。换言之,穆琳小姐,你人都是我家的,」
回到位置前,他又拍拍我肩膀:「保养好身体健健康康地工作,我多剥削你几年。」
那天到家后,我找出先前淘宝9块9买的成化斗彩鸡缸杯同款,抚摸着那粗糙的釉面,仍是一阵心满意足。
「真好看。」
剧本放在一边,我凝视了它几秒,叹了口气,探了探,翻开,拿了支笔读了起来。
距离开拍还有大约四个半月的时间,在此期间,我作为一个默默无闻的小角色,并无什么特别的事宜。除了宋宜安排的每天一上午的表演课,其余时间基本可以自行规划。
虽然宋宜十分贴心地找机会让我与她先前带过的艺人见面讨教,也时不时带我去些片场现场观摩,可半个多月过去,虽然台词已经牢记,我却始终觉得似乎自己与剧本、与角色之间始终有着隔阂。
就仿佛是在博物馆内欣赏那些美轮美奂的展品时,自己总是不由自主被吸引而靠近,却在凝神想再看得仔细一些时,鼻尖却碰到了厚厚的玻璃,只得在周围转着角度去努力看,却仍是多少徒劳。
没想到,罗知晏却主动联系了我。
他通过经纪人要到了我的联系方式,用私人的微信申请加我为好友,我又一直没有什么「圈内的朋友」,便不假思索地通过了。
当他问我是否有空一起交流下心得、对戏时,我第一反应是迟疑。
即便我原本是个常年只关注历史学界动态的「书呆子」,可对娱乐圈的事情,也并非全然不知。为保险起见,我还是先果断去找了宋宜。
「这倒也是正常做法吧。」她看着我微信的消息,沉吟片刻道:「你是个初出茅庐的年轻姑娘,他反倒是近两年热度不低,肯定更不愿意传出什么绯闻。他经纪人先前也是先联系过我的,目前看应该没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