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意外的是周正阳竟给我回了过来，他好像刚睡醒，声音低沉，他叫我：「余念秋？」
我默不作声，他声音有些急切，问我：「出了什么事？」
我忽然有一点点欣慰，他至少是关心我的，我说：「没事，我睡不着。」
他叹了口气，语气里是难得的温柔，他竟有耐心陪我，问我：「怎么了？」
也许是黑夜给了我勇气，也或许是他温柔的语气给了我错觉，让我感觉他对我至少是有一点点喜欢的，我忽然控制不住地落泪，我说：「周正阳，你……」
我猛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你爱我吗」几个字到了嘴边硬生生地被我咽了下去，我咬着唇压下内心因那个梦境而涌现的情绪。
周正阳在那头等我的回答，我不知道他是否感知到我内心的矛盾，在我停顿下来时，他问我：「余念秋，你想说什么？」
他的声音像是被黑夜进行了包装，低缓而又轻柔地诱哄着我，好像在引诱着我说出内心的想法，这当然是我的错觉，他不知道我想说什么，也不会希望我说出那几个字。
我已经在这几秒钟里平静下来，我擦掉脸上的泪水，我说：「没有，就是刚才做了一个噩梦，有一点害怕。」
他在那边沉默好久，开口时声音淡淡的，问道：「做了什么梦？」
我乱说道：「梦到我小时候被继母赶出家门。」
这确实是我曾经做过的梦。
他可能是可怜我，低低地说道：「念秋，你已经长大了，不用再害怕他们。」
我默不作声，我是不用怕他们了，可是现在却又开始害怕他，害怕他哪一天突然告诉我他不爱我，告诉我他要和许佳雨复合，但我不敢说，我怕他厌烦，怕他烦我话多，也怕他烦我爱上他。
我知道我小心翼翼的性格不讨喜，但我曾经也不是这个样子，我曾经也是个活泼的人，可是周正阳说他不喜欢。
我记得那时参加周正阳表兄的婚礼，中途我们分开了一会，后来我去找他时，他正和几个亲友在房里说话，我那时嫁他不到一年，很羞于见他的朋友，我站在门口等他出来。
我听到他们谈论到我，有人说：「今天见到正阳的妻子，看起来性格是真好。」
周正阳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另外一人看到了，说道：「怎么？不满意？我见她对你一直有说有笑的。」
周正阳这时才回应，摇了摇头，有些无奈道：「太闹腾了，我倒希望她沉稳一些。」
先前一人笑说道：「不知足，闹腾说明喜欢你，天天在你面前一言不，早晚有一天移情别恋。」
周正阳把玩着手边的打火机，垂着眼睫，漫不经心地答道：「我倒希望她移情别恋。」
众人起哄，说他凡尔赛。
而我却像是被人捅了一刀，站在那里久久动弹不得。
那时我才知道，我爱说话是错的，喜欢他也是错的。
我站在那里默默流泪，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想起离开，然而却在转身的瞬间撞上了人，我不敢抬头，害怕让人现自己落泪，连声向人道歉。
那人却朝我递来一条方巾，是放在西装口袋里的，被他临时抽出来。那种时候我简直受不了别人一点的好意，抬起头的时候，眼泪滚滚而落。
那人愣了愣，说道：「别难过。」
房里的人听到动静，走出来，我听到周正阳说：「怎么了？」
我迅地擦掉自己脸上的泪水，转身时把手帕背在身后，我说：「没事。」
我看着他，想笑一笑，却想起他刚刚说过的话，我低下头，重复道：「没有事。」
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不敢再轻易表露自己的心思，我也不敢在他面前太过活泼，我害怕他说我闹腾，害怕他以为我爱上他。
也是从那时开始，我拒绝和他一同参加聚会。
但家族聚会却不得不一起。
我和周正阳的关系可以不好，但在家长面前得是和谐的，我们得在他们面前演成一对恩爱夫妻。
因此，春节前我还是回去了一趟。
但这一年的聚餐并不愉快，我和周正阳去周家时便感受到气氛不对，周父的脸色冷得像结了冰，周母也是一脸担忧。
后来周正阳和他父亲一起进了书房，出来后脸色比他父亲还要差。
那天晚上回去，周正阳把一叠照片扔在我面前，我看了看，现除了我在剧组收到的那张之外，还有几张他和许佳雨用餐的照片。
我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知道这照片和今天晚上聚餐的不欢而散有着直接的关系。
我沉默着看着那些照片，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周正阳靠坐在沙里，冷冷地看着我，他说：「余念秋，你有什么话可以跟我说，没必要耍这些小把戏。」
我猛然抬头，看着他冷冷的目光，忽然间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他认为照片是我拍的，他觉得是我向周父告了一状。
我一向不是一个聪明的人，处理问题也学不会转弯抹角，我说：「周正阳，你不要血口喷人！」
他冷笑：「是吗？」
他不相信我，我不会和人吵架，还没有吵起来就已经控制不住地抖。
我看着他，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我说：「你不信就算了。」
我转身就走，他忽然起身，迅地奔到我跟前，猛地将我拉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