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
路炀啪嗒一声拍开灯管,冷白光线瞬间驱散满室幽暗。
与上一回凌晨时分的寂静不同(),正值傍晚⑻()_[((),下班与放学的纷纷回归,屋外暴雨连天,楼里锅碗瓢盆叮当作响,泥土腥气混着诱人油烟,填满整条楼道,开个门进屋的功夫,顺便中和了下室内的冰冷空气。
路炀将手中湿漉漉的伞搁置在侧,南方冬日的雷雨天毫无规律,陵园短暂的歇止没持续很久,等他们踩着闭园的尾巴离开时,那条能让余晖勉强穿过层层厚云的吝啬裂缝,已然被再次缝合,倾盆大雨即刻劈头而下。
他们杵在大门口撑着伞侯了近乎半小时,才终于等来一辆愿意过来的网约车。
然而校服外套依然被溅湿的冰冷。
从袖子到衣摆,每一处都沾着雨滴未干的痕迹。
而贺止休埋在肩窝处遗留下的痕迹,则成了湿痕最明显的地方。
路炀不自主屈指在上头轻轻抹了下,犹疑寸许,还是搭在了椅背上,旋即才转身打开衣柜,翻出一套干净的睡衣、
迈出房间时,只见客厅空无一人。
而一早跟着他进门的贺止休,此刻竟还一动不动地杵在玄关处。
“你站那儿干什么?”
路炀不由看过去:“罚站?”
屋内灯光明亮,但通往玄关的位置有一条走廊。
贺止休站在未开的灯下,头顶兜帽遮住他大半面容,只露出一截下巴,阴影中他似乎反应了下,才后知后觉地抬眼望向数步之外的路炀。
陵园决堤之后的双目仍旧透着赤红,乍然望去显出几分罕见地呆愣,从模样上看,仿佛还没能从巨大的情绪中缓回神。
以至于直到路炀跨步走进,贺止休才轻轻眨着眼,嗓音沙哑地开口:
“没有,我只是……”
他话音突兀一顿,仿佛没想好后面要接什么。
亦或者想好了,但在对上路炀眼睛时,涌上齿关的潜意识被他半途拦截。
“只是什么?”路炀耐心反问。
“……”
贺止休薄唇嗡动,好似在迟疑要不要说出口那般,片刻后才终于坦诚:“只是在想,我该不该进去,该不该继续靠近你。”
客厅灯光被走廊吊顶阻隔,恰好在玄关位置前落下一道鲜明的分界线,路炀停在一步之隔的光中,没再继续往前。
他抬眼直视贺止休双目,眼错不眨地轻声反问:“那你想好了吗?”
一门之隔的屋外嘈杂喧嚣,老旧楼房隔音条件显而易见的不行,家家户户开门复关的动静伴随着七嘴八舌的谈话,接二连二的响起。
或笑,或闹;或窃窃私语,或拔声交谈。
雷雨天与寒冬没能阻止人间烟火,一如方才在陵园,寒风冰冷刺骨,也依然没能阻止路炀掌心肩窝的滚烫。
“想好了,”
短暂静默后,贺止休终于跨步上前,宽
()大兜帽随着他动作朝后滑落,他却什么也顾不上,踏出阴影,迈入光中。()
靠近路炀咫尺距离时,他鼓起勇气张开双臂,无所顾忌地拥住了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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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既然那么说,那从今往后我就不离开你,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跟着你,直到有朝一日你不再需要我为止。”
“真的么?”路炀忽然问道。
贺止休点点头,还没来得及抬头再说,路炀忽地微微偏头,贴在他耳边继续道:“那我要是上了清北,你也跟我一起上么?”
贺止休:“……”
“路炀炀,我发现你真的学坏了,怎么越来越会往别人痛处上戳了呢?”贺止休哭笑不得地抬起头,转而道:“这样,我们不如提前打个商量。”
路炀:“什么?”
“如果到时候你上了清北,你去上北大,”贺止休一本正色地盘算:“这样我就可以去上北大青鸟,四舍五入,我在精神上依然陪着你。”
路炀:“……”
天晴了,雨停了,Alpha的嘴又觉得开始很行了。
好在这回终于长了眼神,眼见路炀表情愈发冰冻,贺止休及时适可而止,闷笑着搓了下路炀耳朵,边卖乖边哄着:
“开个玩笑,清北就清北吧,还能怎么办呢,接下来一年半我只能头悬梁锥刺股地奋起直追吧。”
然而头悬梁锥刺股的宏伟闷响显见只能留到下周。
情绪喷发询问路炀愿不愿意陪他去陵园时,贺止休其实没有怎么过脑,说完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是不可能的。
至少眼下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