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白幽光如虚空凝结而成的一盏聚光灯,冰冷而沉静地探入人间。
窗户玻璃不知何时半开了寸许,寒风从缝隙中钻入,黑暗中垂至地板的窗帘如精灵般飞起落下,细微光影在寝室中明灭不定,仿若月光在借此吟唱着什么。
“嗡!”
床尾手机陡然一震。
黑暗中路炀只觉天花板似乎映出一瞬的光亮,但不等他细想是什么,睡意如泄洪般将他尽数淹没。
意识坠入深海的前一刻,路炀脑子里冒出的最后念头只有一个:
明天说什么都要把贺止休拉黑。
说什么都拉。
人确实不应该对事物抱有偏见——除了这该死的恋爱圣经。
以及贺止休。
“……以及我?”
朦胧间路炀睁开眼,闯入眼帘的却是贺止休的面孔。
少年眉眼深邃,漆黑瞳孔中仅倒映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路炀在愣怔中认出来,那居然是自己的。
“你……”
路炀下意识要张口说话,然而声音出来的刹那他就直接愣住了——沙哑,颤抖,夹杂着难以忽视的鼻音,隐约中似乎还有一丝丝微弱的……哭腔?
眼前的贺止休却似乎毫不意外,反而倾身朝前靠近。
路炀下意识就想后退。
然而步伐尚未迈出,后脚跟率先重重磕在墙上,置放在手侧的板擦毫无征兆落地,又被贺止休一脚踢至边侧,打着旋撞在了前方讲台桌角。
……讲台?
路炀猛地抬起头,这次视线越过贺止休挺拔的肩背,终于看清了此时此刻身处的地方——这居然是高二三班的教室。
阳光从窗外撒入,空旷安静的教室中几乎能窥见空气中飘荡的尘埃,耳边细微的磕碰声落地后,贺止休喑哑的声音在耳边悄然响起:
“你什么?”
路炀神经敏感一颤,他下意识扬手想将人推开。
然而手指刚动,贺止休仿佛心有灵犀般率先反手按住他的手臂。
不等路炀挣扎,贴在肘臂内侧的指尖陡然朝着肘弯而去,沿着青色血管一路向下,直至抵达路炀手掌,才终于缓缓停下。
明明按压力度不大,路炀却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甩开贺止休的手。
他手背被瓷砖的冰冷所触碰,掌心却滚热一片。
蔓延而上的热度逐步席卷大脑,直至视线又一次被熟悉身形所遮挡,陌生气息瞬间侵染了每一次呼吸。
路炀被迫抬起头,漆黑旋严丝合缝地压在黑板上,再次从贺止休那双漆黑如墨般的瞳孔中窥见了自己的身影与神色——
挣扎、难耐,泛着难以遏制的热意;
以及一丝难以言描的羞赫。
“怎么又不说话了?”
贺止休五指挤入路炀指缝,掌心相触间,他清晰感觉到怀里的人条件反射地朝后退去几分,校服下那颗心脏犹如春日雷鸣般震颤着,每一声有力闷响都将这片方寸之地填的满满当当。
“你他妈的,”
聒噪的脉搏声中,路炀听见自己嘶哑着开口,从胸膛深处挤出一句气若游丝的话,“……在什么疯!?”
“我只是有些担心你,”
贺止休低下头,轻轻抵住路炀的额。
鼻息交错间,路炀感觉到有一只手附在了自己腰间。
秋季校服布料并不算厚实,脊椎骨被一寸寸拂过,每途径一节,路炀便感觉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前弓去。
直到最后,他感觉自己的心脏终于不受控制的贴住了另外一颗。
炙热、滚烫。
与难以忽视的跳动。
在这一瞬他们穿透肋骨与血肉,彼此共鸣。
路炀呼吸有一瞬的停顿。
紧接着他清晰感觉到那只手压过最后一节脊椎骨,轻轻勾住应中校服的翻领,撩开柔软的黑色碎,带着滚烫的热度与陌生的触感,轻轻覆盖在了后颈软肉上。
“第一次分化会伴随急性热期,你的体温会上升至高烧状态。抑制剂的效果仅能维持三天,再用下去你的身体会产生抗性,直至失去效力,”
贺止休似乎也在极力压制着什么,以至于嗓音都被烧的哑沉,每个字几乎都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