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过来,”杨春晓就差直接伸手捞人了,她垂眼摊开手中对折的卷子,刹那间卷中央正上方,龙飞凤舞的15o立刻暴露在空气中。
饶是路炀的月考成绩早在出来的当天,就被班主任当成深水鱼雷射在班群内,但眼下真切窥见这个数字,所有人还是不由自主地伸长脖子并瞪大了眼睛。
最前排的几位都快直接把人从座位上弹出去了。
杨春晓夸赞似得点点头,继而飞快翻至背面,眼皮也不抬一下地说:
“这次月考为了让你们提前感受一下自己水平的局限,以及即将准高三的紧迫感,老师我呢末尾贴心地加了一道重高题——结果让我很欣慰,你们果然一个也不会。”
台下曾被末尾题折磨的欲生欲死的一众:“……”
神他妈很欣慰。
“不过出乎意料,”少顷杨春晓从卷子中抬起眼,声音是掩不住的夸赞道:“还是有人做出来了。”
这话一出,刹那间所有人又纷纷将目光挪至路炀身上。
杵在边上想走走不掉的路炀:“……”
倒是坐在后排的贺止休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不由探身向前,小声问坐在前桌的宋达:“他学习那么厉害么?”
“必须啊!738不是说着玩儿的。”宋达倚着椅背小声道。
贺止休微微眯了下眼,不由疑道:“那他为什么没去重高,而是在这?”
应华高中不算次,但跟市内屈一指的重点比还是掉档了些。
路炀这成绩别说市重高了,省重高都得抢着要。
但他偏偏来到了这里。
“哦,这个啊,”
宋达动了动唇刚想作答,然而话还未出口,杨春晓视线犹如x光般犀利扫来。
刹那间宋达只觉菊花一紧,闭嘴挺背一气呵成。
正当他准备低下头,伪装一番对自己成绩的痛心疾时,杨春晓目光半途又陡然一转。
“全年级做出来的数量统计个位数,咱班占了俩,一个是你们都知道的路炀,还有一个。”
杨春晓带着赞扬的目光落在了前排门框边的座位上,众目睽睽下缓缓宣布:“——齐青乐,你卷子也拿上来。”
——如果说路炀答出属于毫无意外,那么齐青乐就完全是意料之外了。
毕竟三班理科成绩在年级上并不算优越,这次月考更是除却路炀之外,没有一个进了年级全十的。
这种情况下能做出高难度的附加题可谓是非常鹤立鸡群。
霎时间,全班脑袋如遇上强风的墙头草般,唰然扭向右侧前座的齐青乐身上,惊叹声与夸赞声伴随着稀稀拉拉的鼓掌缓慢响起,由疏至密仅在数秒之内。
隐约间,还能听见有人在动静中吹了两声口哨高呼牛逼。
倒是与刚才路炀成绩公开时形成鲜明反比。
贺止休支着下巴,在满室骚动中若有所思地眯了下眼。
只见教室的另一端,齐青乐仓皇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与路炀那副甭管考多少分都冷若冰霜的脸不同,齐青乐显然不是经常被掌声与注视包围的人,一时间连梢下方的耳根都通红如血。
他唇角紧张地抿成直线,仿若是在刻意压制着什么,悄悄吸了口气后,才珍而重之地拿起桌上那张连卷角都被仔细压平的数学卷子,在诸多注视与掌声中,步伐僵硬、却仍旧昂挺胸地走向讲台。
直至递上卷子后,齐青乐才终于略显不好意思地转身,冲台下开了口:“凑巧蒙对的,我也没想到会真的对了,运气好。”
“用不着妄自菲薄,会就是会,哪有什么运气好不好的。”杨春晓语气冷淡地说完,接过卷子扫了眼上方的分数,141分。
这是个放在任何时候都是很出挑的分数了。
奈何边上铺了张丧心病狂的满分卷,两相对比下,想不黯然失色都难。
齐青乐显然也看见这一幕,一时间眼底被吹捧的欣喜都淡了几分,不由自主地越过讲台朝另一侧的望去。
——路炀半只脚还踩在讲台下方,那是方才即将转身走人时被硬留下后还没来得及收回的。
他显然并不喜欢杵在某地被人集中注视,因此这会脸上是黑色镜框都无法遮住的不耐。
但与齐青乐不同的是,这种不耐并非面对注视的紧张与怯弱,而是源于性格深处、对意料之外不受控的展开而产生的不耐。
就在这时,旁侧杨春晓突然“哟”了声:“批卷时还没现,你俩这附加题的解题思路居然是一样的?”
路炀略微一顿,不动声色地偏头看去。
另一端的齐青乐倒是抢先一步开口道:“是吗?有这么巧么?”
“差不多,不过路炀写的太省了,跳了好几个步骤。”杨春晓把卷子往桌上一放,顺口问道:“你俩交换过意见?”
同学之间交换答题思路并不是什么少见的事情,路炀正欲开口,余光突然瞥见对面的齐青乐神色极其细微的一变——但其实这点变化浅淡且稍纵即逝,几乎眨眼功夫,齐青乐又恢复回如常的神色。
“没有,”路炀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冷淡道:“凑巧吧。”
齐青乐俨然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刹那间望着路炀的眸光不由微动。
好在杨春晓明显也就随口一问。
“不过本来叫你俩上来,是为了分别讲一讲各自的答题思路,既然都一样,那也没必要再重复浪费时间了。”
杨春晓从卷子上抬起目光,跟皇帝打量俩大臣似得扫过左右两位学霸,最终拍板道:“齐青乐你来吧,分享下你的解题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