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个玩笑,真没看。”
贺止休笑道:“我还不至于没品到那种程度。”
路炀满眼不信地睨他。
贺止休敛了几分笑意,只留嘴角依旧微挑,说:
“现在才刚过八点,从公园离开后你就一直盯着手机到现在,而你看上去也不像是什么会沉迷网聊的网瘾分子,所以我猜,要么是跟家里报备,要么……”
他顿了顿,不知想到什么,望向路炀的眼神多了几分意味深长,旋即才在对方的视线下缓缓补充道:
“……要么就是跟女朋友报备。”
路炀眉梢微挑。
但紧接着贺止休又说:“但你上次不是说对谈恋爱没兴趣么,所以我本来是倾向于前者的。”
“本来?”
“是啊,本来,”
贺止休手指在红黑相交的挂带上无声缠绕了两圈,装着长焦距的镜头被他随意向上托住,镜头照向头顶高悬的明月,在玻璃弧面上反射出一道浅浅的光,又由下至上地映向清晰分明的下颔线,流畅的喉结被镀了层薄薄的边。
只见他饶有兴致地看着路炀,轻声道:
“就像你上次明明说不喜欢拍照,但还是来直播这样——所以对谈恋爱没兴趣,是不是也是骗人的呢?”
“哒、哒——”
对岸绿灯骤亮,出低昂的提示声。
路炀没说话,帽檐下的目光冷淡如水。
贺止休本来也是随口调侃,并不真觉得路炀会回答他,见状只是收回目光,握着相机便准备踏上斑马线。
未料前脚刚迈出,身旁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顷刻间一道身影骤然从静待绿灯的轿车灯光前飞驰而过。
等贺止休再回神时,路炀已然闪现于数米外的红绿灯牌下。
少年单脚踩刹,滑板翘起一道非常帅气的角度,不远处地路灯由上而下洒落,将身前的影子拉的极长。
以至于贺止休跨步走来时,间隔还有一米多远的距离,便轻松踩到了对方几乎与滑板融为一体的深色黑影。
“随口问问,跑这么快。”贺止休随口说了句:“也不等等我。”
谁知路炀突然道:“等你干什么,搭讪我?”
贺止休一顿。
他前脚踩上人行道,小腿高的圆墩子立在脚边,另一侧则站着路炀。
少年不知何时将口罩拉至下巴,露出挺拔的鼻梁与生来便是浅色的薄唇。
柏油路上汽车长鸣着喇叭疾驰而过,毗邻郊区的街口人流稀疏,安静的连不远处景观丛枝叶沙响动静都变得尤为清晰。
风声中,只见路炀薄唇微动,橙色灯光在他脸上明灭扫过,将那张素日来冰冷的面孔照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玩味,低而轻地把数日前那句拒绝一字不落的归还。
“——不好意思,我也不接受搭讪。”bsp;“之前?”卫一一奇怪地看他,“这也能不小心啊?”
贺止休唔了声,没接话。
他嘴角一如既往挂着浅笑,但与上次初遇稍显不同,大概是为了不影响摄影,原先末端可以覆住颈椎骨的黑被他随意扎起,额前两端垂着两撮零落的刘海。
车流从街边擦身穿过,带起的风将梢卷起。
盈盈灯光下,那双本就深邃的桃花眼盛着一丝捉摸不透的笑意。
只见他朝前迈了两步,在距离路炀咫尺处停下,旋即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悬在二人之中,声音清亮,却带着丝丝意味深长道:
“——那认识下,我叫贺止休,是个摄影。”
四面八方人潮涌动,杂吵动荡。
路炀帽檐下的瞳孔是一如既往的漆黑冷淡,所有情绪都像面庞一般,一同被口罩密不透风的遮住。
直至身侧一道鸣笛划破天际,路炀才终于伸出手,蜻蜓点水地一碰:
“路炀,滑手。”
·
按照来前周姨的说法,这场直播充其量半小时就能结束,路炀只需要配合完成几个动作,露出板底贴着周姨店铺1ogo的贴纸,就算宣传到位。
因此出门前,路炀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小姑九点前一定回家的要求。
——鬼知道主播上来就先迟到半个小时,而眼下,手机左上角的时间已然跨过八点大关,他们却连直播的场地都还没抵达。
路炀别无他法,只得提前给小姑了条微信,把时间往后挪了一小时。
-小姑:注意安全,太晚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