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才注意到医生的微动作,幽晦的目光沉落,忽的觉得可笑。
真有意思。
该怕他的人半点都不害怕,还悄悄地贴近他。
跟他没有关系的人,却把他视为洪水猛兽。
宁随的喉咙果然肿起来了,开始的时候还没觉得,但是张开嘴照完了电筒,宁随过了会儿没说话,就已经没法说话了。
医生还给他开了化开淤血的药,让他自己回去涂脖子,宁随还是第一次用这些,好些好奇地拎起来研究。
“你没有用过吗?”沈星燎瞥他一眼,语气说不上是沉郁还是幽凉。
“嗯。”宁随点头承认,努力地出了点沙哑的鼻音,还想要说点什么,但是张张嘴没法说,只能够冲着他笑。
稀奇。沈星燎以为就他这种爱管闲事的性子,早就吃过很多亏了。
但是直到走到沈星燎的屋子前,他顿住脚步,现宁随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只是背着手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他豁然间又觉得不对劲。
宁随根本就不是那种缺心眼的笨蛋,胡乱心软并且意气用事,昨天就应该能看出来了,他很聪明而且很冷静。
十岁的小孩儿能有他这样的头脑很难得,要么就是天生聪慧,要么就是经历得多导致早熟。
论聪明沈星燎觉得他不如自己,至少自己能够看得透他,那么就是早熟,说明他压根不是那种撞破南墙都还傻笑的性子。
“宁随。”沈星燎的脸颊覆盖着树荫的阴影,定定的看他。
“你以前到底有没有被打过?”!解锁那些资产。
也是因为沈星燎需要被这样对待,这是沈家交代的。自己就连股份都已经交出去了,要是没有能把沈星燎给逼疯,后面等他出去以后自己也会完蛋。
但是主治医生的意见不同,他在家族的斗争中,至少是站在沈星燎这边的。这是沈星燎来到疗养院时的安排,不仅仅只有那些觊觎家产的人会影响到疗养院,他也能。
即便目前他在家族里面的形式处于下风,但是最起码能够保证自己短时间内不会出问题,否则他这么多年的继承人也白当了。
母亲出事以后,这半年他做的事情比其他人想象的还要多。
主治医师拼命地维护着沈星燎,认为宁随就是无意间才撞断了病人的鼻梁。
彼此争执不下,到最后甚至激怒了病人,冲过来狰狞地就掐着宁随的喉咙,失控而疯狂地吼他,“你撞啊!不是说我要揍你的时候撞的吗,你现在撞啊!”
宁随的力气压根就没有办法跟成年人相比,更别说他现在还在烧,登时间疼得泪花都渗了出来,因为窒息整张脸都通红。
室内其他人全都慌了,拼命地冲过来阻拦,然而宁随的窒息和昏花压根就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旁边的沈星燎拽着病人的脑袋就撞到了墙上,甚至只用了单手,眉眼里面重新浮现去让人觉得可怖的戾气。
随着嘭地声剧烈动静,室内骇然、鸦雀无声,甚至都没有人敢去阻拦面前的少年,甚至忘记了他是被送进来治疗的病人。
所有人的心中,都陡然浮现出曾经在家族或者是在媒体中见到他的样子,强大且冷漠,在还未成年的时候就已经展现出继承人该有的风范。
“你要是还碰他,断的就不是鼻梁了。”
沈星燎的声音冷静,清朗却残酷,“明白了吗?”
终于他将手松开,病人吓得浑身颤抖,不受控制地跌坐在地,惨白着脸去摸自己的额头,只摸到黏糊糊湿漉漉的血迹。
他终于没有了最开始的暴怒,甚至只剩下了毛骨悚然的后怕,沈星燎真的是个疯子,就算来到疗养院都敢这么动手……
过往的回忆在他的脑海中疯狂汹涌,他哆哆嗦嗦地,脸上血泪混杂,害怕得根本无法爬起来。
在死寂中,沈星燎看了眼还在拼命咳嗽的宁随,直接转身出门了。
宁随顾不得头昏脑涨、疼得他难受的脖子,也软着手脚赶紧跟过去。
宁随烧成这样,还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实在是支撑不住直接扑倒在沈星燎的背上。
沈星燎的背脊应激地紧绷起来,但是却没有再弹开他,转过身来,宁随便不受控制地跌进他的怀里
。
宁随穿着粗气,呼吸都是滚烫灼热的,喉咙本来就疼,被掐完以后就更疼了。
他很想站直身体,免得待会儿沈星燎更讨厌他了,他能够察觉出来沈星燎不喜欢被触碰,宁随在病中情绪上来,甚至还觉得难过。
额头不断地渗透出汗来,宁随总算是吃力地站直了,沙哑着喉咙很担忧地道:“沈哥哥,你刚刚不应该说这样的话,否则我昨天就白撒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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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星燎沉寂地注视着他,眸底有看不到的晦暗汹涌着。
宁随担忧的不应该是这些东西,他刚刚差点被掐死,如果自己袖手旁观的话,就算他的养父来阻止也会留下很重的伤口。
被掐的人不仅仅是窒息那么简单,沈星燎从小就对这些事情很清楚,有可能声带会受损这辈子都无法出声音,更或者是别的。
按照沈星燎本来的脾气,他刚刚也应该袖手旁观的。
他向来都很冷漠,这点家族里面的人应该最有了解,否则昨晚的时候,也不会用这么尖锐肮脏的词汇去骂他。
说他跟他的母亲一样,是权势的附庸,长大后也会是不折手段的败类。
“你撒不撒谎都不要紧。”沈星燎忽的开口。
还在心急火燎拼命说话的宁随顿住,忍不住抬头去看他,却猝然撞进沈星燎漆黑的眼眸里面,有种近乎于冷酷的残忍。
他想要宁随知道,整个疗养院的结构,就像是密不透风的蛛网,自他到来的时候开始就复杂交织,怎么可能像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这些交缠的蛛网围绕着权势的争夺展开,所以只要沈星燎这个继承人的身份还在,他母亲的心腹还在为他们卖命,自己来到疗养院之前的那些安排都还没有白费功夫,自己就不可能出事。
“只是凭你,是无法影响到任何事情的。”沈星燎注视着他,冷静开口,咬词清楚,“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