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白只是随口说,以为宁朔会反对的,没想到宁朔稍微想了想就同意了。他们在这里只是上课,闲逛是不被允许的,至少几年内不可以,这确实是个小小的机会。再者,宁朔本就有些好奇,他总觉得走廊深处有什么。
乘白大喜,两人悄悄离了队伍,沿着走廊走了不远,光线渐渐暗了下来。
走廊挂满了画像,有各色的人,有建筑,有瑰丽或者奇怪的风景。尽头前连着几幅极为鲜活的古代女子的画像,像是真的一样,两人正是入迷,忽听到一声奇怪的女子喊叫声,乘白说:“又有一个?”回头看,却吓了一跳。
原来他们走了不远,后面已经不是刚才来的场景了。老师和同学不知在哪里,而他们在一个远比之前走廊长的长廊中。两人连忙往来的方向跑,却什么也没看到。
“这也太神奇了,世上还有这样诡异的地方。”乘白第一反应却是兴奋。
“确实有趣,但现在怎么找到教室?”宁朔要更现实一些。
“是啊,咒术课可不是别的课,我们等了这么久。”乘白也反应了过来。他们看到不远处有个门,过去敲,并没有回应。而且敲出来的声音厚重遥远,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两人愈困惑,乘白便焦虑起来,拍着自己额头说:“不会吧,难道我们第一天就遇到鬼少女了?”
“鬼少女?鬼少女又是什么鬼怪?”宁朔问,依旧四处寻看着。
“是一个传闻啦,”乘白动作夸张的挥舞着手,“大致是说王塔里有一个很丑的鬼少女,在人们最不想看到她时出现,在人们最不想离开她时消失,然后让人失去理智,永远困在这里什么的。好吧其实没什么逻辑,不过光之神影之神,我们不会困在这里一辈子出不去了吧?”
宁朔笑了笑,继续找路。前面一个非常精致的大门早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门上似乎镶着某种宝石,绿灿灿的极为艳丽。他敲了敲,依旧没有回应,稍微一推,竟打开了,里面一片漆黑。
宁朔小心迈入,四处打量,这里的黑色好特别,比无星月的夜更加纯粹,比无归途的梦境更加虚无,不知不觉间就让人沉醉。他走在其中,渐渐有种奇异的感觉,忽然间回,却看到一个少女站在他身后。
他的心猛地跳动了起来,几乎要摔倒在地,再去看,原来是墙上的一幅画。画里面的一个少女高高在上,正俯视着他。
他的心慌乱的跳着,一时看的呆了。少女绝不丑陋,相反,他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人类。她站在一片空无旁,带着恼怒的神色,又带着某种笑意。那种笑像是调情,像是责备,像是不屑,又像是某种纯粹的招揽,它就像有魔力一样,让宁朔觉得自己轻轻的,柔柔地,几乎要消失在这个世界中。
他心中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就像在哪里见过她,而且不止一次。但他哪里见过这样美丽的女孩呢。明王子的侍女很漂亮,但绝不是她。紫陌很漂亮,也还是不如她。难道是女谷一夕?他看着那画像,忽然有种强烈的排斥感,不,这绝不是女谷一夕。
他便一直站着,渐渐心无杂念,唯一残余就是自己是不是站的太久了的怀疑。他觉得自己在那里看了好久,几个时辰几天甚至几个月,但每次想要离开又总觉得应该再看一眼。他开始觉得自己行为可笑,但时间久了又开始放纵自己的想法:永远呆在这里也不是一个很坏的主意。
为什么不能永远呆在这里呢?
直到外界传来熟悉的喊叫声,把他从幻梦中唤醒了过来。他听到有人喊凝朔凝朔,想,那是个什么东西,然后才突然想到,那是自己啊!他想到乘白,回头却没看到乘白,心中大惊,他们是什么时候分开的?
而那少女似乎意外他的举动,越蹙着眉头。宁朔意志不定,一时责怪起乘白,一时又觉得这个画像真是邪恶,但那个念头又立刻让他心生不忍,这都是他的意识,那只是一个女孩的画像罢了。他用尽全身力气转身就跑,出了门正看到乘白在那里等他。乘白看到他先是惊讶:“你咋从这里出来,我明明推不开的。”又欢喜地说:“我才和你讲那个故事,还想,我把宁朔弄丢了。走吧,雨葵老师在等我们呢。”
乘白拉着宁朔就跑,宁朔还在想刚才的事情,脑子中却只记得听到乘白叫他以及最后回头看到的黑色,其余的一切,仿佛绚丽又诡秘的梦境一样,迅消散了。到了最后,他只剩下一股强烈的空无感,那是他确认自己经历了什么的唯一的佐证。
他正想问怎么找到雨葵老师,过了一个弯便看到一个女人等在前面,正是仙草雨葵。雨葵以手加额,连忙拉起他们向教室走,一边说:“谢天谢地,我还以为第一天就出事故了。先是卜拜,又是你们,都怪我没有经验。你们就是野园乘白和山海宁朔,对吧?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们。”
她并没有责怪他们,两人均松了一口气,又见她为人慌乱,有些可笑,但为人善意可亲,似乎是个容易接近的人。她满身带满了装饰,在寂静肃穆的王塔中噼啪作响,显的有些滑稽。乘白越少了拘束,说:“我也听说过你呢师姐,连升五年的天才,师姐,七年级生真的能看到禁书吗?”
“当然,否则一直做学生有什么好处?”
“所以都有什么,你们的禁书?”
“其实不是你们想的那些,”雨葵笑着说,“更多是学术和咒术的东西。如果你真的感兴趣的话,等自己读个十年去找答案吧。”
“这里为什么这么奇怪,雨葵老师?”宁朔问,虽然他并不想问这个。他不知道自己想问什么,只知道自己想要问些什么。
“无非是人鱼一族的结界,那本是对原空间的扭曲,这里便是扭曲的副产物。不过很多都是幻视,等你们熟悉了就不会那么夸张了。也正是因为这样,这里怕是南国除了人鱼王国外最容易使用咒术的地方。相羊书院是人鱼王国外最容易使用咒术的地方,王塔是相羊书院最容易使用咒术的地方,我们的教室——”
“是王塔中最容易使用咒术的地方。”
“是的,是的。”
雨葵似乎并没有适应或者说在意老师这个角色,没有威严不说,便和乘白争论起矍鸟一族为什么也聚集了强大的咒力以及他们的起源。宁朔在一边则想着刚才在走廊的事情,一些记忆似乎想要翻滚出来,却又被现实世界抑制在心底最深处,只带来一些夹杂着伤感的不甘。宁朔想,会不会与那次幻境有关联?
走了不久,是一个圆形的散着白光的教室,打开厚重白门,里面并没有座位,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圆柱形的石墩。整个教室呈半圆形状,老师所在处有个大石板,是光照最强的地方。学生们正找着自己的位置,乱哄哄的,黑衣盟早就入座,而且反常的坐到了最前面,主父卜拜脸色苍白,但似乎也没事了。
“我们迷路了多久?”宁朔问乘白。两人找了个角落坐下了。
“几分钟吧,有趣的几分钟呢。”乘白说。
“几分钟?”宁朔想。
室中各种花木,桃花梨花梅花,都是精心布置的花艺,从窗户吹进来的风暖暖的,搅拌着阵阵花香,让人不免沉醉。窗户在南边,其它三面则都是墙壁,每一面上又都写着一句话。北面写的是:
思维的沉积,痛苦的外相。
东面写的是:
魂魄和精神的实体,人类否定和越自己的中介。
西面写的是:
自由的核心,老神的梦境。
宁朔知道这是三位使者关于咒力是什么的回答,但这样的场合还是仔细看了一遍。北面的来自北使者,是他们现在需要理解明白的,大抵是具体的方法和途径。东面的来自东使者,听说是高年级学生修习咒术咒力的指导。西面最晦涩难懂的这句来自西使者,和其它很多事情一样,大抵被相羊书院的师生们忽略了。
宁朔看了一时,却想,连三位使者对咒力的看法都这样晦涩而不同,他们到底如何才能学会掌控使用咒力的方法?
“好啦,我我们上课吧。”雨葵走到了前台,颇有些紧张。“相羊书院七三三届学生的第一堂咒术课,正式开始。”
“七三二。”下面学生喊。
“哦,七三二呢,七三二呢,那相羊书院七三二届学生的第一堂咒术课,现在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