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一边的黑衣盟中的黑星鹋且哎呀了一声,起身看了看乘白,做作地说:“走路怎么不长眼睛?你是要找我麻烦吗?”
在他身边的小指泥泽也连忙附和说:“确实,一群不懂礼数的东西,每天急忙的要去做什么?去投胎吗?”
宁朔扶起乘白,看着这些人,他清楚的看到黑星鹋且故意伸的腿。
黑衣盟在这个学校有特权,他已经知道了。老师不太敢管他们,一般学生更是只能忍耐。他们背后不仅有院长的公开支持,其中很多人都来自显赫的大贵族家族,一般人是万万不敢招惹的。
尤其这个黑星族的鹋且。黑星家族在南国势力极大,如今火王无道,黑星漆木作为映火盟的主相兼黑星一族的主祀,算是映火盟的实际管理者。漆木只有一个同母胞弟叫做黑星漆柞,鹋且就是漆柞的嫡长子。
来自王族的告火紫陌名义上地位比鹋且高,但她只是一个偏枝,家势其实差了许多。
因为这个,二年级的黑衣盟基本围绕黑星鹋且建立。
小指泥泽和毒牙阳谷姜都算是他的奴仆。泥泽来自寒王宫的小指一族,说是黑星封臣,其实就是专门为黑星一族看守夏宫的仆人。
毒牙阳谷姜则来自寒族。毒牙,火卒,天门,本是南国三大平民姓氏。当初阳谷姜的父亲为了救漆柞死在战场,漆柞便收养了阳谷姜,把他当作半个儿子对待。鹋且倒是很信任他。
泥泽仗势欺人,众人极为厌恶他;阳谷姜为人沉默寡言,少有人真的了解他。
其余的两个人都是大贵族子嗣,高个子的奉花殷卿来自孤人城的奉花一族,是告火族的主要封臣。
而唯一的女生女谷一夕来自霜台城的女谷一族,南国着名的铸剑家族,也是熊巫城河阴一族实力最强盛的封臣之一。
此时这一群人坐在那里看着他们,奉花殷卿面带冷笑,毒牙阳谷姜面无表情,女谷一夕则在和一个女生说着话,转头不在意似的看看他们,但显然也没有那么不在意。他们像是看戏,又像是在表演戏剧,宁朔只是觉得这一切好笑。
而黑衣盟也看到了宁朔轻蔑的眼神,奉花殷卿猛地站了起来。宁朔就要上前,乘白却在一边拼命拉着他,把他拉到了楼道中。
“我们去看我的调查吧!”乘白用力关上了门,脸还有些红,但已经从那气氛中抽离了出来。
“我不想去了。”宁朔推开了他,想要回去。
“那些人就是这样,躲开就是了。”乘白又用力拉住宁朔,“就不要和他们冲突了,好麻烦的。”
宁朔便停了下来,看着乘白。他倒不是愤怒,也并没有那么在意回不回教室,但以他的性格他几乎不能忍受有人这样软弱,即便是乘白这样他非常喜欢的人。
“你这么害怕他们吗?”他问。
“害怕?我大概也有些害怕,毕竟我也打不过他们。”乘白没皮没脸的嘻笑着,但宁朔只盯着他,他便又严肃起来,说:“我一向认为,人与他人的关系,不过是人与自己关系的延伸。
“大家开心或者不开心,得意或者惶恐,其实都是自己的事情,作为他人又何必卷入这样的战争之中呢?又何必卷入他人的战争之中呢?
“这些人,尤其是黑星鹋且,不过是内心胆怯,又害怕面对自己,所以极为恶劣的表现出来,实在没必要为了他去愤怒或者如何。对了,北使者不也是这个意思?”
乘白说的胡乱,宁朔本没心思听的,听完却怔在了那里。他从来没听过这样的话,粗听是狡辩,想了一下偏偏又觉得有些道理,再去细想,甚至无法辩驳。这简直是比鬼怪更古怪的事情。
而且乘白瞬间带上了一种然的冷静,那冷静大概连他也做不到。
宁朔越好奇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但乘白早就恢复了嬉笑的样子,拉着宁朔小疯子一样的跑,宁朔便任他拉着自己跑。他们先去千书塔,但刚进去就叹息着出来,然后乘白又想起测试宁朔的眼睛。
这是他半天以来得出的另一个结论,宁朔的眼睛极为特别,需要重视。他说要测试一下,宁朔自然同意了。
千书塔后面的丛林中有个废弃的小屋,里面没有一丝光亮,可谓漆黑一片。乘白拿着随便准备的东西开始实验,其实就是问宁朔能不能看到。只要不被遮挡起来,宁朔都能看到。
“如果黑夜中一个纯黑的布料,你看到什么?”乘白问,不住地揉着自己的头。
“上面的条理。和在白光下看到白色布料没什么差别,”
“就是说,对我们来说,纯粹的黑色是空无,但对你来说则是一种颜色。有趣,那如果是大海呢,或者人鱼湖?”
“我当然看不透人鱼湖,但我能看到水表以下不远的小鱼。”
“小鱼,小鱼。”乘白重复了几遍,大概是觉得有些好玩,“不过真是奇怪呢,我在书中都没有见过这种事。我的直觉果然没错,看到的是什么其实没有那么重要,你的眼睛才是真正神奇的那个。”
“等等,”宁朔打断了他,“你明白那个鬼魂是什么了?”
“倒没有,不过我刚刚想起一件事,之前没想到的。”乘白嘻嘻笑着,似乎有些愧疚。
“——便是王塔。人们叫王塔为亡灵塔还有另一个理由的,据很多很多很多人说,那里的光影并不对应,人没有影子,影子没有人。于是便有了一个说法,所有进入亡灵之塔的人其实都死了,变作了鬼魂,等这些人出来时再起死回生,再活过来什么的。
“怎样,够不够吓人?当然这个不重要,只是我想了一下,比起王塔,你看到的即便是虚无也没那么古怪吧。”
形体与影子不对应?宁朔一楞,心中大为震撼。世上还有这样的地方?
相羊书院果然是世上最神奇的所在。
“你是说这种东西可能很常见,只是人们看不到它?”
“是啊,总比鬼魂更可信一些,我是真的真的真的不能接受这个世界存在鬼魂。所以我想,也许你的眼睛才是真正神奇的存在,甚至闻所未闻呢。”
宁朔记得当初濯七香说他的能力有些特别,他一直以为是在外面世界很特别,他可没想到是乘白都没有听说过的那种特别。
“宁朔,你好奇自己的身世吗?”乘白问,“我是说从记事起就在天海山已经够匪夷所思了,在你记事之前呢,难道你从出生就能单独生存?”
“我不是不好奇,更像是不在意。”宁朔并不喜欢讨论这些话题,因为这些话题对他实在是空洞,但乘白显然事出有因。
“如果按你的说法,我可能是可以独立之后被遗弃的,但这也很古怪,为什么要遗弃到天海山中呢,世人有几个可以深入天海山那么远。再者,明明从记事起我就一个人在丛林生活。”
“是啊,真是奇怪,你到底是什么人呢?有夜视能力的人不少,但他们的夜视最多像大猫头鹰那种,咕咕,咕咕那种,怎么会到你这地步?
“也许你应该对七香老师的话更在意一些,不要再随意展示这种力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