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舒窈倒没算过这些属相,只说:&1dquo;我今年十七岁。”
&1dquo;那你比孔熙小两岁,过完年就可以报考大学了。”
过完年就可以上大学?顾舒窈微微一怔,因为他记得殷鹤成跟她说过一句类似的话,只是他说的是,开了春就要娶她过门。同样的十七岁,两条截然不同的轨道,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
何宗文见顾舒窈没说话,低过头对她道:&1dquo;你如果想上大学,孔教授一定能帮你!”顾舒窈微微一笑,朝他们点头致意表示感谢,但是她明白,她如果想读大学,还有一段路必须由她自己走完。
孔教授又朝何宗文道:&1dquo;恒逸,你真是厉害,居然在盛州城里找出了书尧这样的人才。”顾舒窈这才知道何宗文的字是恒逸。
正说着话,曾庆乾搬了两把椅子过来,何宗文与顾舒窈挨着坐下,只见孔教授看了会手中的报纸,然后扔在茶几上,&1dquo;现在盛州这几位书商都唯利是图,只想着拉拢政府,国难财也愿意!”说着又转过头问何宗文,&1dquo;你们那家书社呢?”
何宗文道,&1dquo;还好我们书社我可以做主,报刊下挂在书社下就好,我也不怕什么。”
顾舒窈听他们谈了一会才明白,近来因为盛军下设了一个宣传办,专门控制舆论,有些报社为了谋生存,只敢成日登些无关痛痒的琐事。他们则是想做一份报刊,去针砭时弊。这份还未命名的报刊下挂在何宗文的书社下,他们之后应该都是任报刊的编辑。那位孔教授在燕北的教育界名声很大,又在燕北大学任教,有他在,不怕没有好的稿件。
顾舒窈又听曾庆乾说,他有一个朋友刚听到消息,说日本有从中国运送资源回日本的打算。又说盛军中有军官和日本人勾结,所以特意管控舆论。他认为不能坐以待毙,一定要拿出行动来阻止。
顾舒窈在一旁听着,虽然没做声,不禁想起殷鹤成和上次的田中君,他们说的盛军军官难道是他?但听着他们几位交谈,顾舒窈突然觉得热血沸腾。无论在哪个时代,总有斗士,总有勇士!他们都是。
谈到一半,何宗文突然问顾舒窈:&1dquo;书小姐,这件事情会有些冒险,虽然我们已经讨论了很久,但对于你而言或许会有些唐突,你可以再考虑一段时间。”
没料到顾舒窈想也没想,痛快答应了。民国本就是纷乱的时代,她来自百年之后,知道许多这个时代的人看不到的历史,便有这段时光赋予她的使命。能有一个机会去声,多么难能可贵!
何宗文昨天陪顾舒窈签订过合同,见过她阅读条款时的谨慎,见她这么爽快,眼中流露出浓浓的笑意来。
孔熙看了一眼顾舒窈,直言道:&1dquo;我就觉得书小姐和一般的女学生不一样!”
孔教授笑道:&1dquo;你自己不就是女学生,还说起别人来了。”
孔熙是个大大咧咧的直肠子,嗔笑着瞪了一眼孔教授,忙道:&1dquo;我也不一般啊!”孔熙说完,大家都笑了。顾舒窈对孔熙和孔教授有另一重好感,她的父母其实也是外国语大学的教授,看见孔教授和孔熙,她就不自觉会想起父母和自己。
他们在活动室谈得尽兴,丝毫没有注意到外头天色晦暗,雪越下越紧了。
殷鹤成在官邸里看了外头的天色,又看了一眼挂钟,按理说这个时间她应该回来了。
殷鹤成想了想,将正在抽的烟掐灭,回头吩咐副官:&1dquo;备车,去燕华女中。”
副官愣了一下,下这么大雪,天寒地冻的,少帅居然要亲自去接人?殷鹤成见副官迟迟没行动,回头瞥了他一眼,副官才连忙下去吩咐。
活动室的讨论会结束后,何宗文送顾舒窈回燕华女中。顾舒窈走到图书馆的大厅,看到挂钟才现已经快六点了,没想到误了时间,连忙往外走。可她一着急,竟把伞也忘了。
好在何宗文还带了伞,顾舒窈一出图书馆的门,冷风夹杂着碎雪都朝他们扑来,她穿的单薄,衣上的雪花一下就把她的上衣浸湿了。
何宗文见了,忽然自己手中的伞柄递给她,顾舒窈刚接过,才现他已把西装外套脱下,披在她的衣上。
顾舒窈有些不好意思,但也不想拒绝他的好意,便道:&1dquo;谢谢你,何先生。”
他用手摩擦了会自己的肩膀,明明有些颤,却说:&1dquo;活动室的暖气烘得我出了一身汗,出来才凉快些。”
他居然用凉快这个词形容这样寒冷的天气,顾舒窈没忍住笑了。她此刻已经冻得头昏脑胀,想必已经感冒了。
他看了眼她,突然低头看着地上的雪道:&1dquo;书尧,你其实可以叫我恒逸,恒逸是我的字,朋友之间都这样称呼。”说着,又问顾舒窈:&1dquo;我们是朋友,对么?”
她落落大方,&1dquo;当然是呀,恒逸。”
鹅毛般的大雪从天上盘旋而下,街道上除了他们差不多没有别人,在一片雪色里万籁寂静。走到燕华女中围墙快转角的地方,何宗文突然对顾舒窈道:&1dquo;你等我一下。”说着就从伞下跑出去。
顾舒窈的视线跟着他望去,才现燕华女中的围墙底下蹲坐着一个衣衫单薄额小女孩,在她跟前摆了一大束洁白的山茶花。顾舒窈才想起自己见过她,她经常在燕华女中旁卖花,平日里用清甜的嗓音喊着花名,此刻却冻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