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略通医理的。”唐笙挺直了胸脯,“怎么,陛下不信?”
“你刚才的话,不像是略通医理会说的。”秦玅观微微屈眼,语调里带了几分戏谑。
唐笙心下一紧,喉头当即了干。
“我天赋异禀。”她嘴硬道。
“嗯,天赋异禀。”秦玅观终是没有追究下去,“我们阿笙有着悬壶济世之能。”
唐笙点头捣蒜之际,秦玅观扬手给她披了件衣裳:“穿上再说。”
唐笙伸手,在皇帝姥儿的侍奉下穿好了棉袍。秦玅观也乐此不疲,左一件右一件地套上了,给她围得脸只剩了一小圈。
这场景有些似曾相识。唐笙忍受了一会,想起来自己侍奉秦玅观时的穿衣手法,匆忙抓住秦玅观的手。
不要当粽子。”唐笙说。
“大病初愈,得穿暖了。”秦玅观答。
“够暖和了。”
“这是御命。”
唐笙无语凝噎。
磨蹭了许久,两人一齐出门时,随从们已恭候了许久。
舆车候着,必须行走的一段路,积雪被清扫干净,垫上了一层草垫。立得离廊檐远的几个人,鼻尖和面颊冻得通红,见她们过来,迅端来踩脚凳低垂着脑袋躲到一边。唐笙的视线掠过下人,忽觉惭愧,上车时动作利落了许多。
秦玅观叮嘱她慢些,唐笙反倒小心翼翼得俯下身,拉秦玅观上来。
绒毯覆身,车马摇晃,眼皮很快就了重。
昏昏欲睡的唐笙枕上了秦玅观的肩膀,兀自说着话,回神时却觉秦玅观撩开了一点车帘,定定地望着外边。
顺着她的视线,唐笙看到了战乱过后的街市。
几个月前,她还在曾在某一处蹲着,同字画摊主聊些闲话,饿了身边就有热气腾腾的馄饨摊,边喝暖汤边说话也分外惬意。如今这里成了坑坑洼洼的泥泞,车辙覆着马蹄印与足印,乱糟糟的,沿街行走的只有乞讨者了。
马车内装着好几个汤婆子,虽比不上在室内暖和,但远比在或混浊泥泞或结着冰霜的道路上走着要暖和。
天这样冷,百姓身上的衣裳又这样单薄,有的穿的是纸浆打制的外衣,有的裹着破旧腌臜的夹袄,有的甚至是披着脏兮兮的枯草垫,脚上踩着的东西也是五花八门,大多是拿芦草垫成的,而失去双亲的孩童没有御寒的手艺,只能在道边捡些枯枝烂叶垫在脚下。
“正月里的百姓过成了这般。”秦玅观阖眸,鼻息沉,“是朕无能。”
“陛下,战后百废俱兴乃是常事。”唐笙劝慰她,“若无此战,整个蕃西百姓都将沦为丹帐铁蹄下的草芥——”
“您也说过,以战止战。这场仗,不是您要打的,而是丹帐人狼子野心,不知天高地厚……”
她还想再说,秦玅观却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大道理她都懂,可她看着百姓流离失所还是会难过。
“粥场还要再增设,屋棚再添千户,将差役全都调集起来,人手不够就从驻军中抽掉。”秦玅观的指腹摩挲着唐笙的手背,似是在思忖,“可朕总觉着,这些事,治标不治本。”
“或许,可添些激励举措。”唐笙沉吟道,“陛下意下如何?”
“如何激励?”秦玅观问。
“分拨一部分口粮同钱饷用于奖赏,凡搭建屋棚收留流民到一定数目的,可领赏。若是可以按需配给也是好事一桩……”
说着,唐笙的声音渐渐小了。
她渐渐觉得,关于嘉奖的政令一但出,定会有人趁着有利可图而冒领。
车帘被阖上了,秦玅观并未追询下去,她只是牵着唐笙,低声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