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惭愧。”沈长卿拨回棋子。
“胜负未定。”执一道,“沈大人不必礼让贫道。”
“更惭愧了。”沈长卿笑意渐深。
同执一往来,她许多心思都易被猜中。
最初,沈长卿有意维持隔膜,相处久了卸下伪装,反倒自在起来。
车内静了下来,又是数十手,棋局逐渐明朗。
执一落子不循规蹈矩,黑子白子陷入平局。
沈长卿对执一愈好奇,试探着询问起她是如何磨练棋术的。
*
秦玅观两日不曾召见唐笙了。
十八将宅子和土地都置办好了,借着当值的机会把凭据交给了唐笙。
“都办妥了,那母女三个也都安置好了,你给的银两还剩下好些。”方十八说。
唐笙无精打采地接了,一副看透红尘的模样:“劳烦了,改日请你吃酒。”
“你这是怎了?”方十八拍她肩。
唐笙叹气。
“怎么了?”
当值巡逻的队伍里有人在唤十八,十八不好再待,安慰似的回望了她一眼:“下差了寻你。”
唐笙颔,继续惆怅地眺望宣室殿。
也不知是她的祈求起了效果,还是方姑姑瞧她可怜,方十八走后不久,秦玅观的封赏诏旨就下来了。
太医院院判和通政使级别一致,俸禄未涨,但秦玅观额外赏赐了她二百两白银。
唐笙很高兴,但不是因为财高兴。官员升迁及受赏都是要向皇帝谢恩的。诏旨下来,唐笙就有了面见秦玅观的理由。
她仔细梳洗了一番,穿上熨烫好的官袍,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唐笙又觉得很别扭。
秦玅观会不会觉得她自作多情?秦玅观会不会根本不想见她?秦玅观是否已经因为她上次的僭越猜忌于她?
这些疑问和踟蹰归根结底,都指向相同的方向——她在秦玅观心中的份量,到底重不重。
这令唐笙很不好受。
极短的一条路,她走了许久。
檐下,方汀拦住了想要入殿的唐笙:“沈太傅还在殿内,唐大人再等等罢。”
方汀的话像是兜头浇了盆冷水,唐笙收回步子,欣喜荡然无存。
“沈大人是述职,想必还要些工夫,您先回罢。”方汀见她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温声劝道。
这两日陛下整宿整宿地睡不着,比以往更勤政了,唐笙不往殿内走,方汀动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她俩在闹别扭。
不过小别胜新婚,方汀觉着,这两人大概别扭不过三日,就要如胶似漆了。
唐笙在檐下等了两刻钟不见通传,终是回去了。
方汀望着她的背影远去,却忽然听得连串的叩窗声。
她往窗沿边走去,一只腕挂念珠的手伸了出来,推大了窗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