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壮的女卫磕着瓜子扬了扬胳膊,就这样停在她面前,等着她抓。
唐笙感激她的善意,终于抓了一小把。
“不是我说,十八你也少拿些,我们姐几个这才吃几个,你那都去掉一半了。”烤外袍的翻了面,打趣她。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丢了几个大块的柿饼给了对面。
“欸——”
唐笙的胳膊被人戳了下,长凳右侧的女卫对她道:“你不必这么拘谨,唐大人和我们都是过命之交,你是她唯一的妹妹,我们护着你还来不及呢。”
这波又是沾了唐简的光,唐笙对这个素未谋面的便宜姐姐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
女卫又和她介绍起她们这十八个人来。
御林司的十八女卫都是秦玅观潜邸时期培养起的近卫,自小便成长在一起。她们按照年龄排位,老大是方箬,接着就是烤外袍那位,照此排开,和唐笙介绍这位是十二,最小的便是最健硕那个。
唐笙跟着她的介绍认清了十八张脸,心底涌动着新奇。
穿来这个世界快两个月了,这还是她头次产生这样鲜活的感觉。有种上学时来到新班级,被班主任带着认识班上同学的感觉。
唐笙听了许多名字,脑袋紧锣密鼓地强记着,到头来还有几个遗漏。她有些懊悔,私下又请教了下十二娘。
十二娘笑声爽朗,转头就将唐笙的窘迫告知了其他姐妹。
“说实话,我们都不太记那个名儿的。”十二娘说,“那都是后来随便起的,我们都记不大请自己从前的名字了,平时就以外号相称。你要突然问我名字,我还得摸出腰牌熟悉熟悉呢。”
唐笙好奇:“这是为何。”
讲起往事,屋内的氛围沉重了些。
秦玅观还是皇女时便能力出众,打破了公主不得随意出京和参政的惯例,前往各地办差,见了诸多疾苦,也救养了不少老弱妇孺。
御林司十八女卫其实都是秦玅观这些年在外捡回的流浪孩子。她们的父母或是死在了饥荒,或是死在了洪灾,还有的死在了战乱中。也有几个是打出生来就没父母的。
她们被带回来时都是刚记事的年龄,方姑姑便成了教养她们的妈妈,因而她们都跟了方姑姑的姓,时间一久,便亲如一家。
“方大还在跟陛下请罪,那我便自作主张了。”方二娘说,“你既是陛下点来和我们一道的,便是御林司第十九女卫。你年幼,也是唐大人的妹妹,我们便称你为唐十九吧。”
这样的话在唐笙听来就是正式认可了她的身份,接纳她为这个大家庭的一员。
唐笙吸吸鼻子,有些感动。
“你子夜是要去值夜的吧?”方十二娘拍着唐笙的肩膀说,“到时候逮着机会,帮老大求求情,让陛下莫再生气了。”
“陛下为要何动怒呢?”唐笙问。
“她谎报了御弓拉力,陛下心里不痛快。”十八吃完果干拍拍手,“陛下最不喜被欺瞒了。”
“十八没说到点子上。”方十二娘叹气,“你见着陛下今日策马了,应当就知晓陛下其实马上功夫了得,身上功夫也不差。”
“她本该是文能治国安天下,武能提刀定枭雄的治世之君,只可惜——”
方二娘接声:“只可惜,夺位之时,朝中有人作乱,阻挠陛下登基。他们都以为陛下赶不回来了,却不不曾想,以陛下的魄力,是全然不惧险阻的。”
“陛下走了最险峻的那条道,带着身上的伤,隆冬趟过了滚滚江水,奔袭三昼夜掌控了京畿,将乱臣贼子一网打尽。”
唐笙明白了。
秦玅观病弱的根源就在这里了——带着伤,寒冬腊月趟过江水,昼夜不眠。这位本该是马上天子的帝王自此落下了病根,身体也脆弱不堪。
原本能开十力的弓,如今只剩三力了。
方箬不想让她难过,所以谎报了弓的拉力。秦玅观厌恶这种带着些许怜悯的善意欺骗,更恨自己病弱,因而大典后策马奔驰,泄心中的不快。
“我明白了。”唐笙郑重点头,“我若有机会,一定劝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