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他没有再醒来。
他见不到湖泊,见不到那个年轻人,他从此再也没有了机会。
何明风是被一阵铃声吵醒的,他眼睛发烫,费力地睁开一条小缝,在床头摸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手机,在拿下来的途中他手软没有力气,差点就砸在他的脸上了。
他的手好痛,铃声锲而不舍地响着,对面的人有极大的耐心,一直响到自动挂断,然而很快,没有给何明风喘口气的时间,下一通电话又响了起来。
何明风蜷缩成一个虾子缩在被窝里,他的鼻子堵塞,在黑暗中张着嘴急促地呼吸,灰色的小鼓包一起一伏,铃声闷闷地响着。
在第三通电话过来时何明风终於接通了,他的眉毛紧紧地皱在一起,眼神很冷,语气不耐烦又疲惫:「谁?」
那边的女声清越有条理,让人很难生气起来,很可惜遇上的是正在生气的何明风。
「何先生您好,我是赵总的助理费真,现已到达南平市,请问您今天何时有时间?」
费真半天没听到何明风的回答,还以为是掉线了,拿开手机一看他们还在通话中,她很有耐心地等待着何明风的回答,在适当的时候对他进行催促。
何明风低低地咳了两声:「不用聊了,我等会儿把地址发给你,你自己随便什麽时间过来给他收拾。」
费真语气低缓:「不可以的何先生,我还要将珠宝鉴定证书亲自交给您的。」
何明风愣了一会儿,他还没退烧,一时半会没听明白费真说的珠宝鉴定书是什麽意思,他又不说话了,费真疑心何明风是故意的。
费真是白之简分配给他的助理,早一个月就待岗了,她的老板很肯定赵燕会回来管公司,所以费真这一个月都在接触赵氏的合作事务,直到昨天,她才受到赵燕给她派来的第一个任务。
她不太懂赵燕为什麽要她来处理房租合同这种小事,带着珠宝鉴定证书过来很像圈子里打发情人那套,这只是她的猜想,反正是老板自己的私事,她只要办好了就可以了。
就比如说,珠宝鉴定证书一定要亲自交到何明风手上。
何明风看了一眼时间,他一觉睡到了下午三点,声音沙哑难听,和费真说的这几句话已经够费劲了。
这些如麻线团的事还是越早解决越好,既然要断那就断感觉,赵燕的镯子他找个时间寄给魏臻,让魏臻还过去不就行了。
「六点钟有时间,你是要找搬家公司的过来对吧?」他问。
费真:「好的六点钟,是要叫搬家公司过来。」
「希望九点之前把东西收拾完。」
费真答应好了之後何明风也不和她说废话直接把电话挂断,他还在发烧,喉咙里像是被砂纸打磨过,吞一下口水都疼得受不了。
他路过赵燕的房间,这次门不再是关上的,大大方方向着过道敞开,何明风短暂地停留了一会儿朝里面看,赵燕的东西如昨天那样放着,只有床上的被子被踢到床脚,赵燕的电脑都在那里。
他不清楚赵燕有没有离开,所以简单地看过之後他就下楼喝水。
沙发还湿着,泡了一夜加上大半天估计是不能再要,厨房的玻璃碎片还在那里,地上还有他流的血,已经氧化成红褐色的血痂,水池中也都是他的血迹。
院子经过一天一夜的摧残,积满了雨水,叶子被冲到下水道口堵着,到处都是黄色的泥水。
从厨房看去,蔷薇花的藤曼从墙上掉下来,张牙舞爪地铺满了地面,让人连下脚的地方也没有。
何明风喝了几大杯温水喉咙才舒服一点,他吞了颗退烧药,还在发烧的话会抑制不住地想睡觉,他突然想起自己钓的鱼还没收拾,一直放在摩托车上的箱子里。
走到车位他出了一身的虚汗,刺鼻的鱼腥味冲击着他的嗅觉感官,他胃里是没有东西的,闻到这个臭味他直犯恶心,退开两步跑到墙边吐了两回酸水,他恍惚中鼻子都恢复正常。
连带着装鱼的箱子丢到垃圾桶,他手脚发软,在街上歇了半天恢复了点力气回去的。
四点多了,今天又凉了一点,他吹了风头痛得厉害,到厨房又喝了杯热水才好点。
打开中央空调,调到合适的温度,他把自己的被子搬下来等外卖,给保洁打电话上门来收拾,做好这些後他把自己藏到了被子里,空调的暖风一吹,他眨着眼睛不停打着哈欠。
他感觉才合上眼睛,门铃就响了,同时电话的铃声也想起来。
何明风踩着拖鞋开门接过外卖,或许是他的脸色太过难看,外卖小哥很好心地问他需不需要帮助,何明风回绝说不需要,关上门给小哥打赏了两百块的小费。
他确定赵燕真的回文山了,他最常穿的鞋向来是放在玄关从不收进鞋柜,他刚刚出门去,院子里的泥水上还留着很新鲜的脚印。
赵燕和他突然出现的那天一样突然消失,如果不是下楼前那道敞开的房门,赵燕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於他十八岁的人生。
真牛逼啊,在十八岁被哥哥爱得死去活来。
他喝了点白粥保洁也上门了,表示沙发完全废掉,然後就帮着把厨房收拾了一下,一个小时都没有他们就收钱离开,何明风在他们走後每人打赏了两百的小费。
重新躺到沙发上他做的窝里,体温枪测过後降下来了一点,他的精神也好了许多,鼻子通气他不用继续张着嘴傻兮兮地呼吸,这样嘴巴很容易干,他需要不停地去喝水,水喝多了就要一遍遍往厕所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