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明风摸了两三斤的鱼上岸一看,赵燕的桶里一大半都不能吃,唯有能吃的那点被压在了桶底,他翻了几把才看到。
五斤的货被何明风挑挑拣拣还剩两斤,赵燕愁眉苦脸地看着何明风一个接一个往外面丢,欲言又止,止又欲言,然後很长很长很长很长地叹了口气。
他们在河边玩到晚上,太阳还没落下,红紫交杂,被阳光投射的云像金线在天空中交织着,河边水草丰茂,风一吹草叶就被压得低低的,露出两人布满泥点的脚。
何明风看着他想说又不敢说的表情笑了一声:「再多捡点,过两天吐了沙爆炒放在冰箱里慢慢吃,你不是爱吃辣的吗,到时候去街上买点辣椒回来。」
南平这边基本不吃辣,很少有人家里会常备着辣椒,何明风家里之前也没有,後来赵燕来了为了照顾他的口味何明风还在院子里种了几棵,但乡下没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人住了,他们回来都是买了米面回来的,要想吃点辣的还要专门去菜市场买。
「要买什麽提前想好了,我们又没车,来回麻烦,总借人家的也不好,」何明风扔了一把螺蛳在桶里,发出清脆的声响,「听到了没有?」
赵燕笑着答应了,他喜欢听何明风规划以後,何明风自己从未发觉,他总在自己没有知觉的时候去安排两个人即将要做的事,是排他性的,只和他们两人有关的。
等太阳完全落山,风吹起来带着明显的凉意,零落的蛙叫断断续续,黄绿色的点点亮光密集起来,他们摸了满满一桶螺蛳。
「这都多少年没见了,」赵燕说着,双手拢住一只萤火虫,「看!」
他踏过河水,踩碎表面的月光向何明风走过来,眼尾眉梢都带着神采飞扬的笑意,他慢慢松开手,一点萤光莽莽撞撞飞了出来,一闪一闪的,落在赵燕的眸子里像是漫天的星子。
「要是有什麽装着带回去就好了。」他嘟囔到。
何明风挥开跳到身上的虫子:「你求求我。」
「我求求你。」
赵燕的尾音拉得又长又软,就差半蹲下来拉住何明风的手晃一晃,实际他并没有这麽做,而是贴过去,碾死一只在他脖子上吸血的蚊子,拇指划拉一下,留下一道刺目鲜红的血痕。
他很喜欢咬何明风的耳朵,很敏感,被或轻或重的触碰就会很快变红,变烫,要是再过分一点,何明风就会呆呆地颤抖。
赵燕轻佻地用手指勾了一下,绵软的耳垂弹了弹,何明风果不其然抖了个激灵,条件反射地握住赵燕的手,红着脸骂他:「有病啊你。」
「有啊,病名为爱嘛。」
「……好土,」何明风顿了一下,「土狗。」
「啊对对对,我是土狗,土狗求你了,麻烦都市丽人帮帮土狗。」
何明风永远癫不过赵燕的精神状态,洗乾净满是泥巴的手,就近抽了几根草茎,三下五除二编好了一个精巧的草笼。
赵燕……他也确实是个土狗,从来没见过,眼睛也不眨地盯着何明风翻飞的手指,脑子跟不上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递到眼前的东:怼到後退一步,掀起一片「哗啦」的水花。
「风风哥哥好厉害,人家好崇拜哦。」
赵燕真的有一种本事,说什麽话都让人觉得阴阳怪气。
何明风「呸」了他一口,随手抓住停在赵燕头发上的一只萤火虫放到笼子里,收口的地方何明风特意留了很长的一节草,拎在手里还真有几分小灯笼的意思,不过现在里面有且只有一只,发出来的光还很微弱,还被编得细密的网挡住,从缝隙里泄露出细碎的光斑。
本来摸螺蛳出的汗都要干了,这会儿又抓起萤火虫来,两个人难得像个小孩子在河滩上追逐,赵燕求着何明风再编了一个笼子,要比一比谁抓得更多一些。
「这里好多!」赵燕嚎了一声,拂开草丛惊飞了一片星光,他忍受着蚊虫的叮咬,就算是肿起了指甲大小的包还是要继续抓下去。
何明风追上他,借着昏暗的光看到他的脖子密密麻麻的红斑,赵燕一副无知无觉的模样,不停地用手抠弄着,不少地方还被他挠破了皮。
「你别抓了,身上怎麽回事,这麽多……」他皱着眉抓住赵燕的手不准他再挠,有几道印子还渗出了血。
被他这麽一说赵燕才反应过来,怪叫了一声,「我痒啊,我靠!我不会毁容吧……真的好痒。」
他想挣开何明风的手接着挠,但何明风就是不让他动,急得赵燕跳脚,咬着下唇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样子。
「涂点口水就好了。」
「能行吗?」
「既然你这麽说了,那一定是不能行的。」
被怼了,赵燕瘪瘪嘴,垂着头眼泪兮兮地看着何明风,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活像在外面被揍了还没办法还手。
他妥协了:「……怎麽涂?」
「首先把你的手放到你的嘴里,然後在里面搅两下或者舔两下,最後把口水均匀涂抹於患处。懂了吗?」
赵燕摇头:「不懂。」
他的手放到何明风的嘴里。
「是这样吗?」
在何明风骂他之前,他故作烦恼地问:「你舔不舔啊?那我搅了?」
一点也不给何明风反应的时间,在他的口腔里摸索着搅弄。
他的手指味道不太好闻,一股很复杂的,河水,泥土,青草的腥味,何明风还抓着他的手,另外一只还提着草笼,里面萤火虫发出的光洒在水面上,与粼粼波光混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