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伯琼见状,又是一开口:「方才听见少使道是手持蓬莱府至宝山河印,可否请来一观?」
娑月目光缓缓在他身上打量一阵,道:「苏公子既是首座爱徒,必定知道山河印不应随意示人。」
这天镜阙中人手中所持法宝,大多是狩猎灵山仙兽所得。仙兽本就是无主生灵,谁出手利落,便就归了谁。
然而眼下这山河印竟是落到了天镜阙手中,就算一直道是蓬莱府至宝,按理众人该是出声讨还,可若是天镜阙死咬着至宝不松手,蓬莱府只能出上一手来「争夺」。
若是正面同天镜阙相斗,谁输谁赢,倒是说不清。
同娑月一道来到祈星阁下的天镜阙中人还有六位,人数虽不多,可个个都手持不俗灵器,今日所来,必不想空手而归。
好在此时苏伯琼现了身,众蓬莱府弟子也寻到了一颗定心丸,心想这山河印无论是在场谁手上,今日都必要还给蓬莱府。
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苏伯琼听闻娑月所言,轻描淡写地一笑,随即开口道:「我也正想说此事,但眼下若是有两个山河印,少使会否觉得自己手上的该是出面以验真伪?」
娑月眉心一蹙,甚至不禁朝前迈上了一步,走到了莲台边缘问道:「苏公子这是何意?」
苏伯琼道:「山河印在我手中。」
现下所有人,无论是蓬莱府弟子丶天镜阙中人,还是其馀门派的弟子,也跟着转过了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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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等娑月有所动作,苏伯琼召出一诀,墨影随之以「山河印」的模样现身,在场之人,无不愕然。
娑月眉头皱得厉害:「这山河印乃是灵物之至,世间又何曾说仅有一个?」
她这麽一说,更是站不住脚跟。
苏伯琼略一揣摩,便知天镜阙手中,也并未寻到真正的山河印。
不少蓬莱府弟子不禁暗自发笑。
未曾想一直以来自持最是逍遥无双的天镜阙,竟然也会扯出一谎来谋利,妄图借着山河印的名头接掌蓬莱,抢了这仙岛上的灵物助己修行。
「呵,可是好笑得很。」顾亭尘又是不禁开口道,「看来本君想到的法子也是极好的,这不所谓仙门正道中人也在用麽?」
苏伯琼当众,不好应他,可心里也是失望透顶。
想不到天镜阙中人,也是如此这般……
顾亭尘偏还在他耳边道:「还说你不是在诽谤本君,本君可是委屈得很……」
苏伯琼只朝娑月道:「少使说得在理,可我师尊元决尊者从来没有提及这山河印世间有双,还望少使对手中之物多加端详。」
娑月和其馀天镜阙中人一时沉默,众弟子心中却是一阵摇旗呐喊,暗暗给自家师兄助威,盼着这碍眼的天镜阙中人早早离开蓬莱所在的仙州。
这番两方无言,连顾亭尘也在静观好戏,等着这少使说上什麽新鲜话来滑天下之大稽。
——
不过偏在这阵沉默之中,有人声色焦急:「快醒醒啊掌门,山河印出来了,是山河印啊,别再睡了……」
墨影还悬在空中,「山河印」也正光明正大地散着白光,无数弟子新生慨叹,有生之年能得以一观,真是此生有幸。
因此这道突兀的催促声惹得众人目光聚集。
那身着墨袍的小弟子此遭被众人一盯,可是吓坏了,摇着掌门的手都不禁顿住了,险些被还没有睡醒的掌门压了下去。
方才这派弟子没有一人开口说过话,众人也是这才发现,来此处不多的墨袍弟子中,有一个人一直站着睡觉,此时方才打着哈欠悠悠醒转,一副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丶来自何方丶又是谁的模样。
顾亭尘道:「嗯?此人瞧着年岁不大,竟已是掌门之位了,看着衣着,像是公输家的人。」
苏伯琼的目光落在这位年轻掌门身上,一经回想,方才想起,公输家不久之前易主,新人掌门名为公输陌,年方不过十六,确实年轻。
公输陌甫一醒转过来,先是开口:「我要的糖醋里脊……」
眼前众派弟子的目光将他一瞪,才令他彻底清醒过来:「……山河印?哪里来的山河印?」
悬於半空之中的墨影颤上一颤,像是在沉默着回应公输陌。
公输陌看上了一眼,接着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才说:「唔……这不是真的山河印。」
他衣着单薄,手中也未现任何灵器,空口这麽一说,最先不解的倒是娑月少使:「公输掌门何来此言?」
苏伯琼虽是心下不惊,倒也十足好奇,这公输家的掌门,会对山河印有何见解。
公输陌一吸鼻,又拿手指在鼻尖揉上一揉,才回答道:「感觉。」
仙门众人灵识都各具神通,然而「感觉」二字实在玄妙,又出自还未展露什麽头角的公输陌之口,显然缺乏底气,不足以让众人信服。
一旁公输家的小弟子简直恨不得将自家掌门拖到地洞里埋起来,不住地扯着公输陌的衣摆,只压着声音焦急道:「掌门别再说了,这可是……」
他三言两语,将天镜阙中人如何扬言要接掌蓬莱,苏伯琼如何从天而降,山河印如何又蹦出两个的这样那样的事情向公输陌说了一通。
公输陌了然後,心下才知自己捅了篓子,於是赶紧转了话头:「感觉……感觉十分新鲜,难判真假。」
「不过竟然是蓬莱掌座之徒苏公子所携,那便是可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