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镜阙少使娑月未曾料到此时苏伯琼会凭空出现,不禁一怔神,但很快恢复了镇定,道:「原是苏公子平安归来,当值得庆贺,可徐公子还未现身,苏公子是有何指教?」
苏伯琼常年在蓬莱府上待着,并不像徐青氿一样抛头露面,外人虽都敬他是蓬莱府首座爱徒,但并没有将其地位掂量於心。
娑月虽知此时苏伯琼的一言一行都将影响她所施下的号令,然而仍是未将其放在心上,加之苏伯琼面色苍白,身形单薄,似是将倒欲倒的模样,不像是修为有多深厚。
仙门诸多门派,有才能者不少,也不缺漂亮草包。
就算是蓬莱府掌座之徒,难免也会出几个不中用的,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苏伯琼回道:「原来是娑月少使前来拜访蓬莱府,失敬。」
他轻飘飘地行了一礼,娑月一时不好接话,全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但是一众弟子却是激动万分,直道:「苏师兄这是消瘦了不少……」
「苏师兄可是灭了那十恶不赦的诡君?」
「师兄此行想必是受了不少苦,连佩剑都换上了一柄……」
「我就知那说师兄委身诡君的话都是旁人胡言的,呸呸呸!」
弟子们说及此处,提及「委身」二字仿佛是沾上了什麽晦气,立刻「呸」上好几声,像是要立刻扔了这晦气,扫了对苏伯琼的折辱以及先前对他的猜疑。
「苏师兄此番分明是救了师尊,只是那天煞……」一位小弟子凑上前来,「天煞之气实在太强,令掌座难以制服。」
众弟子说到这里,苏伯琼便开口道:「诡君坐镇诡域,修为难测,我费了不少力气,从其手中……逃出生天。」
「那日诡君来到蓬莱府,出手力夺恶煞符,大师兄本随我一道同诡君相抗,却不幸身受重伤。」苏伯琼因所出言辞失真而心下微漾,但面上克制,不起波澜,「我二人皆被诡君带入诡阁,师兄受那诡域煞气所害……气绝於诡域。」
苏伯琼不由想着,若是顾亭尘现在在他身侧,怕是又要嗤笑一声。
正是这般想着,耳旁竟然真掠过一声笑来,声音也同顾亭尘一样。
「你如何诽谤本君,便算是我们两不相抵了,本君不计较。」顾亭尘的声音继续传来,「可若此时你再不囫囵下去,可就糟糕了。」
苏伯琼知顾亭尘必是施了遁身之术潜进了人堆里,此时不便与这人废话,又是接着正色道:「师尊仙逝,师兄受害,我心悲痛万分。如今命不可挽,而蓬莱府内务庞杂,须得有一人主持。」
「素来听闻天镜阙崇尚古修之道,不喜仙门条条框框所束,恐是不适接掌蓬莱府。」
娑月少使眼皮一跳,又想起了近日流言,反问道:「天镜阙素来并不插手这些事务,可苏公子可知仙门近日对你是如何评价?」
苏伯琼自知那些污言秽语是如何朝他泼下了一盆脏水,此时他还未同顾亭尘一道现身,已然是很难说清,真是难以想像若是顾亭尘不听他言,兴致一来一露面来,可是会掀起多大的惊涛骇浪。
顾亭尘恰是此时在他耳边吹了口气,调笑道:「眼下名声如此败坏,你可怎麽办呢?」
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苏伯琼不睬顾亭尘的作弄,立身回道:「自是有所耳闻。」
娑月逮到了一处空子,於是接着道:「苏公子说徐公子命殒於诡域,不过一面之辞,我向来不以卑劣心思揣测他人,可虑及蓬莱府乃至仙门大义,还是想问一句苏公子,你所言都是真的?」
苏伯琼道:「自然不假。」
他话一脱口,娑月腰佩的珠链却抖上了一抖,她一挑眉,笃定道:「苏公子是在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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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掌座(一)
天镜阙中珍宝不少,是世上修士趋之若鹜的地方,这娑月少使身上所佩之物能勘人言辞真切,是不可多得的奇物。
苏伯琼见此铃铛对他的话起了反应,仍是面不改色:「娑月少使何出此言?」
娑月一指自己的悬铃,铃铛便飘在了半空之中,悠悠泛着紫光,像是在无声地回答苏伯琼。
苏伯琼心跳虽暗自变快了些,然而面上不显,於是道:「天镜阙中法宝不少,此物灵性不俗,但可真是古往今来都不会出错麽?」
他表现镇静,倒是娑月纳闷半晌,开始有所迟疑。
一旁他人都见不到的顾亭尘开口道:「果真是半路杀出来的,底气还是不足,不过是闹场笑话。」
苏伯琼只心下一叹惋。
在顾亭尘身边待上一段时日,脸皮可真会变厚。
不过此时,还真是脸皮一厚,面上不惊,才得以保全蓬莱府的脸面。
「就是……你为何对师兄这般咄咄逼人?」蓬莱府弟子此时同仇敌忾,一人先是迈步而出,指着那紫铃,「师兄不过是受那万恶的诡君挟持,方才在诡域之地待上了许久!」
「如今苏师兄能安然无恙地从诡域中回来,本该是值得高兴的事,为何你却还指指点点,当真欺我蓬莱无人吗?」
「难道入诡域,就该成副死尸,才算合理?」
「……」
众弟子说到此处,纷纷召出了自己的佩剑。
——
这剑拔弩张之势已超出了娑月的料想,她一摆衣袖,那紫铃铛便回归了她身上,不再有所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