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沐恩一直知道,人性本恶,在她的人生历程里,她遇到的好人不多,在少管所的那些年,她也听到了不少人性残暴的案子,但亲耳听闻罗桂芬卖掉了大姐的孩子,她再次动了杀心。
转身的瞬间,她曾想过刀起刀落,同归于尽算了,她梁沐恩的人生已经糟糕透顶,一没好的出身,二没好的前途或是背景,出生便是一把烂牌,烂牌若想翻身,比登天还难。
她知道自已就是个蝼蚁,微不足道,没有价值,和吴美千或是姜思瑶比起来,她的存在就是多余,但如果,她这条烂命,能在临死之时,带走几个恶人,倒也不亏。
只是,在她刚有这般念头之时,萧云深的手,忽然握住了她持着砍刀的那只手,她抬起砍刀的动作,被萧云深扼杀在了摇篮里。
萧云深知道梁沐恩想要做什么,他看着年少时期的梁沐恩,就像是看到了年少时期的自已,一样的成长环境,一样的心历路程,一样的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敌意与痛恨。
但萧云深闯出来了,只不过,若是用“闯”这个字来形容,倒不如说是杀出了一条血路。
萧云深对着梁沐恩开了口,只是一句提醒,“别忘了我和你说过的话。”
以智取胜,藏拙也藏精,而这一切的手段,都是为了给自已留有足够的回旋空间,留有余地,也留有退路。
梁沐恩牢记着,她低头看着萧云深握紧自已的那只手,她的情绪放缓了半拍。
大姐梁春夏站在墙边哭个不停。
梁沐恩收起自已的糟糕情绪,她把砍柴刀架在罗桂芬的脖子上,平静道,“还要我说第二遍吗?现在就打你儿子,你平日里是怎么虐待我姐的,你就一五一十地,全都打在你儿子的身上。打吧,你这人不是挺狠心的吗,连自已的亲孙女都能卖掉,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
罗桂芬多犹豫一秒,梁沐恩的砍柴刀就逼近几毫米,砍刀划破了脖子,见了血的罗桂芬才真的认了怂。
罗桂芬朝着康明壮的脸扇了过去,朝着眼睛打,朝着嘴角打,朝着脑袋打,打得康明壮一口一个“妈你疯了”,打得康明壮一开始还嘴硬,后面便开始求饶。
梁沐恩回头看了看这屋子里的摆件,她看到了康明壮平时用的刮胡刀,老式的刮胡刀,刀片还挺锋利。
梁沐恩把刮胡刀递给罗桂芬,“来,给你儿子刮刮胡子,瞧他这邋遢样子,丑死了,你给他好好收拾收拾,不过我警告你啊,你每刮一下,必须给他刮出血才行,你要是不刮出血……”
梁沐恩把刀片在罗桂芬的脸上用力划了一下,伤口开裂,皮肉微绽。
罗桂芬吓得尖叫,她甚至已经察觉不到疼痛,她只觉得自已身处地狱,她这辈子没见过像梁沐恩这么疯癫的人,这何止疯癫,这简直是残暴,是杀人犯!
罗桂芬大喊大叫的时候,梁沐恩面无表情地蹲在罗桂芬的面前,身后的康明壮被捆绑的一动不能动,他也跟着大吼大叫。
梁沐恩被吵烦了,她的耳根子都快裂开了,她回头看了一眼康明壮,接着,她直接把手里的刮胡刀,塞进了罗桂芬的嘴巴里。
罗桂芬不喊了,康明壮也不喊了,罗桂芬的舌头被划出了血,嘴里哗哗流血。
梁沐恩把刮胡刀从罗桂芬的嘴巴里拿出来,罗桂芬吓得尿了裤子。
梁沐恩漠然无表情,“怎么?害怕了?这个时候知道害怕了?那你卖孩子的时候想什么去了?你有没有想过,被你卖掉的花花,现在正在经历着非人的折磨?花花才五岁啊,你怎么忍心的?”
梁沐恩把刮胡刀放到罗桂芬的手中,微微笑着,“来,给你的好儿子刮胡子,让我看看你们母慈子孝的画面,你不是最爱你的儿子吗?为了你的好大儿,你让你的儿媳妇到处借钱,给他还债,你还下令打掉了你儿媳妇肚子里的女婴。那可是引产啊老太婆,你的一声令下,就让我的姐姐因为你们重男轻女的糟粕思想,做了引产,我看过医学书的,引产是把活着的婴儿,成型的婴儿,甚至是已经有意识有灵魂的婴儿,硬生生给扯出来杀死的!你也是女人啊老太婆,你怎么忍心的?”
梁沐恩站起身,如似看着玩具那般,看着罗桂芬和康明壮,“既然老天爷现在没空惩罚你们,那就让我来,我来帮老天爷,替天行道。”
梁沐恩一把抓起罗桂芬的手,罗桂芬的手里握着刮胡刀,梁沐恩用力在康明壮的脸上狠狠刮了一下,那张厚颜无耻的脸皮,愣是被掀掉了一小块。
身后的梁春夏越哭越凶。
萧云深默默看着梁沐恩的背影,他的眸光愈加收紧、凝聚,他几乎快要着了魔,他在这小小破败的房间里,在这个安静落后的小小村庄,看到了另外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已。
他是兴奋的,是狂热的,即便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他的心里,他的身体里,已经燃起了一股烈火,这是老天爷奖赏给他的礼物,是天赐的礼物!
他喜欢这样的梁沐恩,他欣赏这样的梁沐恩,他爱上了她。
康明壮的脸被刮花,刮烂。
罗桂芬浑身颤抖,嘴角流着口水,口水里混着血沫子。
梁沐恩重新蹲到罗桂芬的面前,质问道,“你把花花卖给谁了?”
罗桂芬口齿含糊不清。
梁沐恩微微笑着,“好好说。”
康明壮代替罗桂芬开了口,他说出了一个地点,说出了一户人家,花花卖给了那户人家,收了五万块。
康明壮哭着说,就算找到那户人家,也未必能把花花带回来,因为村子里买卖婴儿都是几经转手的,花花很可能已经被卖去其他城市了。而且,五万块也买不回来了。
梁春夏听到这些消息,双脚彻底站不稳,她挺着大肚子,濒临崩溃边缘。
萧云深给门外的司机打了电话,让司机把梁春夏带上了私家车。
梁沐恩觉得这样还不够,她拿起电脑桌上的几盒烟,把所有烟卷都倒了出来,接着,她一根接一根地,插进康明壮的鼻孔里,耳朵里,塞得满满当当。
她回头冲着萧云深示意,“萧先生,这里可能会有点呛,您出去吧。”
萧云深看着梁沐恩的“贪玩”举动,有点想笑,但他觉得,也只有这样,才算解气。
萧云深走出了房间。
梁沐恩把所有烟卷全部点燃,康明壮快被呛断气。
梁沐恩说道,“你不是喜欢抽烟吗,我姐挺着那么大的肚子,天天吸你的二手烟,你很爽是不是?那我让你一次爽个够。”
屋子里烟雾缭绕,梁沐恩也不打算在这里呆着了,她把砍柴刀踢到康明壮的脚边,“你自已想办法把绳子砍断吧,你不是挺能耐的吗。还有,从今往后,梁春夏就不是你的妻子了,我会让我姐跟你起诉离婚,因为我等不了离婚冷静期。你要是继续让我姐帮你还债,或是拿离婚这事儿威胁我姐,我就警告你一句,我梁沐恩一心求死,但我死的那天,一定会拉上你们全家做垫背。”
说罢,梁沐恩再次拎起罗桂芬的后衣领,拖出了房间。
康明壮大喊大叫,罗桂芬苦苦求饶。
可梁沐恩的账,还没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