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明,毓骁。
五万,十万。
以卵击石,执明这是去送死。
他说过,这辈子都不许与毓骁见面,否则,他就杀了他。
自己已经设计让毓骁返回遖宿,中垣只剩他两,他还是如此想不开,要去自寻死路。
天权已伤遖宿几千将士,开战缘由不重要了。
若是天权遖宿瑶光三国开战,获利的又是谁?
毓骁的誓言,如金石之盟,犹在耳侧,他答应过他,只要他为瑶光国主的一天,就不会在瑶光领土上开战,但是这个应允并不代表他就应该洗颈就戮。
若是帮了执明,他就背信弃义,从此瑶光遖宿再次沦为宿仇,永坠战火,成为白骨支天的世界,他誓死要守护的瑶光会再次化为炼狱。
不能帮,只能拦。
所以,要带兵去阻拦执明吗?
他必须去拦着执明,毓骁才会平息死了几千将士的怒火,放手离去,否则,执明就是死路一条。
拦截执明的后果!
呵!后果!
慕容黎的心一瞬间是那么沉重,身子一颤,大蓬鲜血喷涌而出,血色溅开,他的鲜血,将桌上那张墨迹还没风干的宣纸淹没。
心悦君兮四字在血浆中崩然瓦解,连黎明都被暗红绞碎,只剩下泛黄的角页露出颓唐的气息。
他痛苦的支撑起力竭的身子,感到黑暗与血腥宛如狞厉的毒蛇,拖着自己向深渊中极滑落。
“王上……”
“公子……”一丝清醒是庚辰用尽了全力将他撑住,才不至于跌倒在地。
他与执明的情分,如宣纸的字迹一般,彻底结束了。
他们终究会成为陌路。
原来,这一切,在初见的那一刻,就已写入了宿命。
他等不到第五日了。
巽泽说过天大的事都要等他,第五日他一定会来,可上天哪能那般遂了人愿,偏生第四日就是终结。
慕容黎脑中被万千丝弦牵扯寸寸割裂,大红色的烛光在这一刻旋转颠倒,窗外的雨丝,染上了鲜红的颜色,恣意飘洒成迷离的红雾。
风冷,透骨的冷。
他的眸子,透过轮回,只有血红。
巽泽为他从阎王地府拽回的生命,已在这口斑驳血液中透支殆尽。
时间,对他而言,已成为妄想。
慕容黎的自嘲最终转变为一声沉沉的叹息:“给毓骁国主传信,此事本王自会解决,让他安心归国。”
……
战场,在南陵二十里外铺开,血流漂杵。
遖宿士兵的尸体,已堆成一座小山。
苍天被这十五万人大阵的威严震得瑟瑟颤抖,连天的风雨中,南陵那座小城显得那么脆弱,才破晓的黎明都完全暗淡。
天地摇落,丝丝细雨飘零,打湿了泥泞。
毓骁听着使臣传回的口信,望着晨曦中依旧飘扬的细雨,望着在战火之下逐渐凋零残破的城池,怅然长叹。
朋友,必然重诺。他若还手,执明必死。
曾经犯下的那个致命错误依然记忆尤新,于今,他不想旧事重演。
若是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他定不会叫他为难。
他整顿军队,打马而前,走在队伍最后面,往南行了十里。
驻。
十里的距离,足够表明他不愿再战的诚意,也表明他不会洗颈就戮,最关键的是,十里,是最快的救援时间,执明若仍顽固不化,仍不罢兵,对付慕容黎,他便要出手。
如此,便侯着,等一切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