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似乎就是生命的神奇,一群人远离故乡,辗转又到了他乡,竟然在做着在家中客厅都能完成的事,但这是一种有智慧的迁徙,人类需要这种无用功,不然怎么才能填补好残缺的灵魂呢?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一颗太阳被打散了,浓密的卷云被染成橙红色,像是刚刚被喷射出来的滚烫岩浆,笔走游龙般地在天空中肆意挥洒,落成了这片黄沙和穹宇的分界线。
此时刚好一队进入沙漠观赏落日的骆驼队路过,十几头骆驼连成一条直线,洋洋洒洒地越过沙丘,清脆的摇铃叮当作响,给这幅风景画加了点儿点缀。
黄丘和沈拓过去拍照,池显扬连忙捂住了原泽的耳朵,用衣服罩住他的头,一直到最后一只骆驼也脱离了视线。
温度逐渐降低,天空已经暗的有些发紫,万籁俱静中,似乎脚下的沙土也都歇息了,风一吹过,也只是发出细微的呻吟。
雇佣工过来添柴,“滋啦”一声,吊着一口气的篝火瞬间变得有些狰狞,犹如被点燃的鬼魅,挣扎尖叫着想要逃离。
一片窸窣的噼里啪啦声中,原泽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一片黑,耳侧是池显扬平稳的呼吸,他一时间竟然分不清,自己是在哪里。
伴随着柔软唇瓣落下来的,是池显扬的声音,“你醒啦,星星还没升起来呢。”
原泽把手伸出来,去找他的脸,他笑,“我的星星在这儿呢。”
落日银河
“嗯。”池显扬捉住原泽的手,轻吻了一下,然后轻声问他,“眼睛看得到吗?”
撒哈拉的黑夜是不同的,过于浓重的黑,是篝火驱散不了的。
原泽躺在池显扬怀里眨了几下眼睛,似乎是确认了几遍之后,他摇了摇头,然后又笑了一下,“没事的,你能看得到就好了。”
池显扬亲了亲他的眼睛,“别担心,你忘了我是谁吗,嗯?”
随即原泽感觉着自己被池显扬抱了起来,池显扬走的很慢,原泽甚至都能感觉到白色球鞋踩在柔软砂砾上的,深浅不一的步调。
然后他被放到了吉普车的副驾驶上,薄毯还是裹在身上,副驾驶的门没关,池显扬就站在座位旁边,让原泽倒在自己胸前,一只胳膊环抱住他,把他拢在工装夹克里,给黄丘打了一个电话,“喂丘哥,吉普车的钥匙在哪里?”
沙漠里的信号不是很好,黄丘的声音断断续续,池显扬勉强听出个大概就挂了电话。
他先是牵着原泽的手,在副驾驶的范围内搜寻了一圈,没有找到。
然后池显扬又抱着原泽坐到了驾驶位上,仍然牵着他的手,又摸索了一遍,还是没有。
接着他又把后备箱打开,铺了个厚垫子,把原泽抱上去,让他坐着,然后牵着他的手,继续找。
原泽用另一只手找到池显扬的手腕,握住,然后面带笑意地,“没事的,我就在一个地方坐着就行了,你慢慢找就好。”
池显扬眼睛锁定住后车轱辘上的一个光点,声音淡淡地,“不可以,那样我会有事。”
距离有点远,池显扬把原泽和垫子一起挪动了二十公分,还是一只手牵着他,另一只手拔下了插在后车轱辘上面的车钥匙。
“走喽~”藏宝游戏终于大功告成,池显扬抱着原泽,长腿一抬,关上了后备箱。
只要是池显扬在身边,去哪里这个问题,原泽总是慢半拍地,“我们去哪里?”
池显扬直接抱着原泽坐在了驾驶位上,他把座位调整了几次之后,轻叹一声,似乎是很无奈地,才把他送到了副驾驶上。
他一边给原泽系着安全带一边回复,“不是说好了吗,带你去看沙漠银河,这么快就忘啦?”
原泽连忙点头,“哦,哦没忘,没忘。”
然后他举起来两个人一直牵着的手,拉到嘴边,亲了亲池显扬的手背,“那你要怎么开车啊?你打算一直就这么牵着吗?”
池显扬笑着看着他,“是啊。”
原泽找到他的脸,轻轻地捏了捏,然后很认真地开始分析,“我真的没事的,你看啊,我现在只是眼睛看不到,我耳朵还是好的啊,我就自己坐着一会儿,完全没关系的。”
“我不会害怕的。”
“不行,一秒钟都不行。”池显扬插好车钥匙,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放心,一根手指头都能开,十几分钟就到了。”
车子启动之前他又跟原泽确认了一遍,“别担心,别紧张,也别生气好不好?”
“没有,怎么会”
哪有人像你这样珍惜我,我怎么舍得会生你的气呢。
吉普车在缓慢地爬着着沙坡,他们远离篝火,距离那片散落下来的星河越来越近了。
池显扬握了握原泽的手,“先把眼睛闭上,等一会儿再睁开。”
“哦,好的。”原泽很听话地,就把眼睛闭上了。
他还把头转过去,让池显扬确认。
池显扬被可爱到一个激灵,他无声地笑着,一双桃花眼都弯起来,但是他还是手下很稳地,让吉普车爬上了最高点。
车子熄了火,池显扬把原泽抱过来坐在腿上,他拔了钥匙,把驾驶位的车门打开,没着急下车。
“我们到了吗?”原泽摸索着,捧住池显扬的脸问。
池显扬点点头,“嗯。”
随即出现了一个操着浓重口音的当地人过来和池显扬交谈,赤脚在沙地上行走,是没什么声音的。
原泽被这个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池显扬隔着兜帽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然后一只手放在他后背上,一边慢慢游移着,一边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