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人的出现,让我得知原来还有家中长者替孩子行善,以求人生顺遂的情况,于是便着手调查,结果不出所料,失踪之人无出其右者,而后我实施引蛇出洞计划,对方当真上勾,便有了此般结论。”
“原是如此。”阎王捋了捋半短不长的胡须,“可他们要功德作甚?”
“得道升仙。”甲一沉声道。
林照雪皱眉反驳:“可那天元神女已然是神仙,窃取功德应是为了恢复神力,以抵其在凡间犯下的恶业”
在两人的注视下,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不、不是吗?”
甲一耐心解释:“神仙下凡只得七日,且需封印神力,时限一到,无论境况如何,皆会自动返回上界。
在凡间,神仙虽无神力却不死不伤,何来窃取功德恢复神力一说?便是她犯下杀孽,也只会返回上界后交由专人处置,不会,也不能滞留凡间。”
林照雪闻言,眸底不自觉生了戾气:“便是如此,她难道不能授意凡人行事?若非她授意,对方遮掩行踪的神力从何而来?”
“这般行事,只会徒增恶业,她何必如此?”甲一摇头。
林照雪倏地站了起来:“自是为了报复!她降下诅咒,又使我皇室血脉无法积攒功德,便是为了报复皇室的冒犯;她授意信众绑架燕南百姓,窃取功德,便是为了报复燕南百姓的背叛!
不过是一点微不足道的恶业,受些不痛不痒的惩罚,过个百年千年,她依旧是那高高在上的天元神女!”
她胸膛起伏得厉害,一双眼睛胀得通红,其中的瞳仁竟似有扩散之象。
周遭黑色的怨气骤起,蜂拥般涌入林照雪的身体,她额间的朱砂痣感应到异常,当即便迸发出一道刺眼的金光,将她包裹起来,阻挡怨气的侵入。
眼睁睁瞧着异变突生的几人不约而同地蹙起了眉头,坐在林照雪左手边的李康平甚至害怕地连忙蹿到甲一身后躲着。
“她要化作怨鬼了。”甲一破天荒变了脸色。
阎王神情一肃,站起身便张开手掌盖在林照雪头顶,缕缕青虹凝成丝线悉数探入她的脑中。
这般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那浓重的黑雾才逐渐散去,林照雪的瞳仁也止了扩散趋势,回缩稳定下来。
“癸一,你着了相了。”阎王厉声道,“若有下次,你这阴差也不必再做了。”
额心的朱砂痣收回金光,林照雪懊恼垂首,声音有些沙哑:“抱歉。”
“本王知你心中不忿,却也不可一再自欺欺人。甲一说你是个聪明人,那当年真相到底如何,是非曲直又是否一如你最初所想,你当真没有丝毫察觉吗?”
林照雪鼻尖一酸,死咬着唇。
阎王叹了口气,又恢复了那如清风拂面的温和样:“本王带你去见个人哦不,见个鬼。甲一,你先带李康平回去,一切事宜皆按先才商议那般去做。”
“是。”甲一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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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照雪还未反应过来,便与阎王一同传送到了个洞口前,阵阵阴风从洞内呼啸而来,浊气弥漫间似掺着股焦糊的气味。
“这是”
“地府刑狱。”
阎王领着人往里走,刹那间,惨叫声刺破耳膜直贯头皮,叫得人背脊发凉。
这是条还算宽敞的夹道,两侧是一间间望不见尽头的刑房,每间刑房内都有一鬼差拿着一模一样的刑具往那被锁链束缚的、绑在十字架上的鬼的身上使唤。
虽不像活人那般皮开肉绽,血流成河,但那刑具附着青虹,将一触及魂体,便会使其灼烧似日光曝晒,而当它离开魂体之时,灼烧感便也会随其消失,不留下一丝痕迹。
这只是第一层,待林照雪再往下走,便发现每一层所受刑罚皆不相同,且越往下,刑罚力度便越大。
瞧着那些鬼被砍手拔舌后又重新长回来,而后再次被狠狠截断,周而复始,无所停歇,她便觉得自己身上也隐约作痛起来。
不知下了多少层,阎王终于停住了脚步,他指向此处数去的第二间刑房:“到了。”
林照雪下意识看去,回眸时便发现阎王又变出了套桌椅,就地便开始处理起公务来。
她一步步走去,心脏似乎在莫名地砰砰直跳,连呼吸都没由来地放缓了许多。
那间刑房中已然没了行刑鬼差的踪影,俨然是阎王提前吩咐过了,十字木架上绑着个衣衫褴褛,头发披散的男鬼,他死的时候似乎年纪不轻了,头上清晰可见的白发掺杂在黑发之中。
能在这一层受罚,必然是生前作恶多端之人,林照雪想。
可是
虽经年受罚后变得破烂不堪,但林照雪又怎会认不出这鬼身上穿着的,是燕南的龙袍?
当年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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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鬼似有所觉地抬起头来,凌乱发丝中露出双浑浊的眼睛……◎
那鬼似有所觉地抬起头来,凌乱发丝中露出双浑浊的眼睛,他像是看不太清:“来者何人?”
在他含混嘶哑如沙砾的嗓音中,林照雪怅然地闭了闭眼。
“林誉是我父皇,林鹤延是我兄长。”她背着烛光,复杂的神情被隐入了暗处。
“你是誉儿的孩子!”那鬼浑身一颤,说话的中气都足了些,“那妖女的诅咒可有再次应验?誉儿寻到破解之法了吗?”
他很是激动地想要挣脱锁链束缚,与林照雪凑得近些,发现只是徒劳后,便不耐烦地吩咐:“啧,你过来些,朕看不清!”
“皇祖父不好奇我为何会在地府?”林照雪的声音格外冷硬。
林宸之顿了下,以为她是在不满,便有些不悦地开口训诫:“成大事,总要有人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