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怀川眸中忽然迸发出一种找到同类的喜悦:“陛下也看见了?阿照便站在那里。”
他终于能顺理成章、明目张胆地起身去牵住林照雪的手,又回来坐下,他缱绻地仰望着她,连清峭出尘的眉眼也显现些俗世的柔情蜜意。
“今日阿照说思念陛下,臣便带着她一同来上朝了。”他扶在林照雪的腰身轻推了下,像是炫耀一般,“陛下瞧,臣还特意给阿照烧了新衣服,可还好看?”
林鹤延笑得有些僵了,却莫名不愿去打破好友的美梦,甚至生出一股淡淡的羡慕。
“好看,我的妹妹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好看。”他想把这出戏演下去。
两人一来一回说得起劲,好似真的看见林照雪站在他们眼前,诡异得周遭伺候的宫人都觉得毛骨悚然,背脊发凉。
聊着聊着,楼怀川脸色骤变,忙不迭站起身将人捞进怀里,手上还做着擦泪的动作。
“阿照莫哭,便是旁人看不见你,也有我和陛下,花戎也在你身边伺候。重要熟悉之人皆在,阿照又何必在意旁人?”
林照雪面无表情地看着楼怀川,如同一个提线木偶般任他摆弄。
她竟不知楼怀川的演技精湛至此,简直可与枕槐园的名伶比肩。
“差不多得了。”她咬着后槽牙。
“什么?云裳不在?阿照别哭,我们会找到云裳的,我会帮你。”楼怀川着急起来,擦泪的动作越发慌乱。
倏而,他又面露难色,还有意无意地瞟了林鹤延一眼:“啊?可是我真的不知云裳埋在了何处——”
图穷匕见。
而当他们提起云裳的名字时,便倏地愣住的林鹤延,没看见楼怀川眸底那被纤长眼睫遮住的一闪而过的锋芒。
他好似当真入了戏,成了戏中人,听见林照雪哭了,竟也慌了神,忙不迭开口安慰:“云裳云裳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雪儿放心。”
“陛下不是说云裳死了吗?”楼怀川状似惊异道。
“没有!是我怕有人杀人灭口,所以将人藏了起来。”林鹤延白着张脸解释,“在这世间,让雪儿在意之人甚少,无论是云裳还是怀川,我这个做兄长的自是会好生照顾,雪儿不必担忧。”
随着楼怀川的告退,美好的幻境寸寸坍塌,好似一块块晶莹剔透的五彩的糖果,从天际开始纷纷砸落,剩下的,便是满目漆黑的空洞,吸着人坠落其中。
林鹤延的神色逐渐复杂,眼神也清明了许多,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楼怀川离去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曹慎垂首进来:“陛下,明相在外求见。”
林鹤延眼底立马阴沉下来,他瞥了眼,冷声道:“让他滚。”
曹慎得了吩咐,正要退下,便又听林鹤延问:“皇后和太子那边如何?”
“并无异常。”
“最近派人盯着些,但凡有个风吹草动,立马来报。”
曹慎应诺后退下,稀奇又不着痕迹地瞄了林鹤延一眼,退至门外,他向不远处招了招手,便见月清一脸乖顺地过来,明明身形较曹慎稍高,却躬着身自下而上地仰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