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满腔的委屈没有办法发泄,於是她只能咬着被子在黑暗中默默流泪。好似一切回到了最初,她母亲刚刚离世,她被老爷子接回家时,她每晚都是这麽熬过来的,直到在那场生日宴上被戚恪捡回了家。
如果可以,她宁愿自己成为什麽都没有的孤儿,也不愿意再跟着戚恪回到戚家了。
泪水将枕头和被子一一浸湿,她现在想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她想见她妈妈,她想像孩童一般将自己的委屈诉说给母亲听,她坚持不下去了……
乔凛虚掀开了被子,拿起了床头柜上的手机,光着脚踉跄着拉开了卧室的门。
走廊外十分安静,一个人也没有,但乔凛虚静静地站了两秒,她还是听见了隔壁传来的说话声,有谁在说话她已经不在意了,她光着脚安静地下楼丶拿车钥匙丶跨进电梯来到了车库。
别墅外的保镖已经全部撤离,所以乔凛虚开着车十分顺利地闯出了别墅。当端着药回到卧室的护士看见空荡荡的床铺时,别墅里又乱了起来。
谁都没想到乔凛虚会在醒来後第一时间离开别墅,她什麽行李都没有带走,只有一件外套丶一部手机还有一辆车。
昏睡的戚恪从噩梦中惊醒,然後又陷入了另一场噩梦——乔凛虚不见了。
而开着车一路疾驰的乔凛虚,畅通无阻地将车开向了陵园,下车後光着脚直奔她父母的陵墓而去。
在看见父母合照的那一刹那,乔凛虚双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眼眶里聚集的泪水终於在这一刻涌出。
「妈……妈妈……」她跌跌撞撞地跑过去,然後摔在了墓碑面前。墓碑前的地面上还有昨晚大雨留下的水渍,冰冷刺骨的水痕浸湿了她的裙摆紧紧的贴到了她的小腿上,她带着脏污和满身的伤疤奔向了她的父母。
她将冰冷的墓碑抱在怀里,放声痛哭。
「妈,我好想你……我好想你……」
「救救我丶妈你救救我……」
呼啸而过的冷风让她瑟缩着将墓碑靠得越紧,哭累的乔凛虚昏沉地靠在墓碑上,希望能汲取到属於母亲的那一丁点温暖。
这时,她衣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乔凛虚的声音嘶哑模糊。
「乔乔,是我。」方西冷静的声音变得压抑又痛苦。
「方西姐……」乔凛虚闭了闭眼,脸上闪过一丝难言的绝望。
「乔乔,我不知道该和谁说这件事了……」方西的声音逐渐带上哭腔,「你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福利院的那个小女孩吗?她离开了……她选择和父母一样的死亡方式,她跳楼了……她写下的遗书上说,她要去找她的爸爸妈妈了,她讨厌这里的一切……」
方西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乔凛虚原本流乾的泪水又再次涌出,她颤抖着双手几乎拿不住手里的手机。
她也好讨厌这里,讨厌戚恪丶讨厌工作丶讨厌那个别墅里的所有人……
为什麽要把她一个人独自留在这个世界上?为什麽要把她送到戚家?
寒风刮过陵园里的绿植,乔凛虚手里的电话不知什麽时候被挂断,手机从她手上滑落,她撑着墓碑站起了身,指尖在墓碑上那张遗照上缓缓滑过,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难看的笑。
「爸丶妈……」
乔凛虚离开了,她开着车漫无目的地行驶在马路上,直到她发现自己身後跟来的几辆车。在她眼里那几辆车就犹如洪水猛兽一般朝她追逐而来,她一脚油门踩下,车身顿时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她不知道自己在朝着哪儿开,只看见自己面前的路上车越来越少,建筑越来越稀,然後她看见了远处的一片大海。
离开之前,她还想看看海。
乔凛虚握紧方向盘猛地左转,跑车优越的制动让她几乎没有翻车的可能,她一路拐进了燕宜湾内。
燕宜湾的开发正在进行,她的车被拦在了包围的护栏之外。乔凛虚推开车门走下车,尖锐的石子和杂草被她踩进脚底,但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她提起裙摆,奔跑了起来。夕阳的光洒在海面上,她看见了波光粼粼宛如金箔的海面,她也站在了悬崖边。
追来的保镖不敢轻举妄动,直到戚恪的身影出现,她拨开身形高大的保镖,看见了悬崖边上的那个人。
乔凛虚站在燕宜湾上的悬崖边,面对着大海任由咸腥的海风刮起她脸侧的发丝,她遥望着海面的夕阳,视线模糊了一瞬。
她转过身,身後是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身前是脸色苍白但却又强忍着怒火的戚恪。
戚恪深吸口气,耐着性子开口道:「嘘嘘,过来。我不会再关着你t了,过来我们回家。」
「戚恪,我没有家了。」乔凛虚惨白着脸,目光逐渐变得邈远,「在我父母离世的那一刻,我就没有家了。」
「我八岁把你捡回家!我就是你的家人!戚家就是你的家!」戚恪大声吼道,「你过来好不好,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你别走,你别走……」
「不是!」戚恪的话好像触怒了乔凛虚,她带着一脸的恨意大声喊道,「我不是你的家人!我只是你当做替身的人台!傀儡!」
乔凛虚退後了一步。
「别动!」戚恪的心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她目眦欲裂地尖叫着吼道。
然後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变得平静,「乔凛虚,回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