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碗酒
王恒在屋内已?听见师无涯的声音,乍一见师无涯怀中抱着狸奴,悠闲自得地坐在石桌下,王恒神思一恍,面上仍温雅含笑。
清秋顺着师无涯的视线望去?,只见王恒徐徐而来?,最终停在她身边。
“清秋,东西都?已?收拾好了。”王恒眸光温和,目光倾注在她身上,清秋含笑颔首。
“那便好,有你在总安心些?。”清秋眉眼?俱弯,心中生出?几分欢喜,复又看向师无涯,“师将军你也瞧见了,今日实在不得闲。”
清秋朝元智道:“把瞳瞳抱回猫笼里?,常也沾不得狸奴,我去?换身衣裳。”
付高越附和道:“师无涯,明日我们便回汴京,待回了汴京再与你细说。”
话落,付高越拽起师无涯往外走,悄声骂道:“合着你送我回家就?是为了这一遭?”
王恒拦下清秋,挽住她的手,温声道:“不妨事,如今我也不大?怕了,总要试着碰一碰。”
清秋垂眸看王恒的手,见他手背白洁,并无红痕,心下松了口气。
“何须如此呢,你总要顾惜着自己的身体,别胡来?。”清秋忧道,往屋内去?换了件衣裳。
王恒拦不住清秋,见她进屋关门,心中涌上阵阵失落,清秋分明是为他着想,他却从心底感到一阵失落。
院中气氛紧张,元智坐到青梅树下,远远地看着他们三人。
付高越攀上师无涯,试图撵他离开?,好不容易见师无涯有所松动,正?准备离开?,王恒却上前一步,喊住师无涯。
“师郎君,我有些?话想单独同你说,二哥可否行?个方便?”王恒目光陡然凌厉,眼?中温和的神情悉数消失。
他的声音正?好只够他们三人听见,付高越闻声回头,朝王恒使眼?色。
王恒毫不退让,付高越无法,摇头叹气,道:“你二人有话说,那我便不打扰了。”
师无涯剑眉轻蹙,唇畔微微勾起,好似在笑,“王郎君有话同我说?”
王恒不语,师无涯眉尾一挑,拱手做请,“请。”
晚风乍起,吹散漫天白云,暮光映在二人身上,分明是两位如玉般的郎君,可此刻却像是有万千敌军来?犯,气势汹汹,搅乱平和的气氛。
付高越走至元智身边,一把抱过瞳瞳,目光还停留在师无涯和王恒离开?的背影。
他本想送走师无涯,再单独同王恒解释清秋和师无涯的过往,谁知王恒竟要单独同师无涯谈。
付高越愁眉不展,一面是十二年长大?的兄弟,一面是妹妹的未婚夫,两头都?难平衡,这其中师无涯还是清秋曾喜欢过的人。
元智凑到付高越身前,问:“付郎君愁什?么?”
付高越一手推开?元智,一手摸着瞳瞳,道:“你懂什?么,你这么小,不会懂的,一边玩去?。”
语罢,付高越将瞳瞳抱给元智,正?欲起身回房,却见清秋推门而出?,她已?换上碧青色折枝罗褙子?,长辫斜梳,簪几支珠钗,灵秀清丽。
清秋不见人王恒,疑道:“二哥哥,常也呢?”
付高越只如实说,清秋一时犯难,她不清楚王恒会问师无涯什?么,但她大?抵能?猜到师无涯会说些?什?么。
无非是要说她从前如何如何的喜欢他,又做了些?什?么,师无涯惯会拆她的台,清秋习以为常,只是王恒会如何想呢,清秋心中没底。
前几日她与王恒游西湖时,王恒温声问她:“倘若师郎君回头,清秋你会回头吗?”
当日她站在西湖边,只觉西湖水太过清澈,仿佛能?见到它的底,就?像王恒问出?的话,其中的意味何其明显。
王恒曾经分明与她说过不在意师无涯的存在,可到头来?,还是会问出?那样的问题。
即使如此,清秋仍坚定地回他:“我不会。”
清秋失神地想着,付高越见她发愣,正?欲开?口,却见院外绿柳正?候着他,付高越思索再三,皱眉道:“清秋,王恒自有打算不必忧心,师无涯再不济也不会说出?些?什?么荒唐的话。”
清秋回神,淡然道:“我没担心什?么,二哥哥去?忙吧。”
闻言,付高越眼?含笑意地去?迎绿柳,清秋绿柳满面春风,脸颊绯红,眉梢添了些?许风韵,忽觉不安。
绿柳打小跟着她,她们一同长大?,付高越时常照拂绿柳,与她玩笑,可从未有过逾越之举。
如今乍一见绿柳羞怯的模样,清秋心有不安。
元智见人都?散了,便要带瞳瞳去寻云露,清秋颔首让他去?。
——
月初西边,盛民巷小溪边,茶楼食肆挂起大红灯笼,小贩吆喝起来?,街头闹巷,二人并肩同行?,看似如知交好友,实则让过路人不寒而栗。
师无涯目光游离在街旁小摊,盯着恍然而过的花灯、钗环、面具,王恒久不开?口,师无涯也不问。
良久,二人行至西湖边的茶楼旁,王恒倏然停步,淡声道:“师三郎,在下想请你喝盏茶。”
师无涯收回视线,打量着王恒,语调散漫,不以为意地道:“茶有什?么好喝的,王郎君不如让我请你吃杯酒?”
师无涯望向不远处的飞云楼,见他踌躇,师无涯眼?底划过一丝轻慢。
“王郎君连杯酒都?不敢同我吃,还想与我说些?什?么?”师无涯眉眼?之间尽是轻蔑之意,目光并不凌厉,反倒从容淡漠。
王恒眸光一沉,自是不肯落后,道:“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