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寂风轻哼一声,突然弯身,就地一滚,摆脱开慕容楚的剑影,那一剑就直向祁川而去。祁川神色恍惚,全然不知躲避,慕容楚慌忙撤剑,脚下碎步旋转,却晚了一步,只听得慕容夫人大叫一声“楚哥,小心”,他刺中君寂风小腹的同时,君寂风一掌拍在他的胸口。
“楚哥!”慕容夫人抱着慕容楚,看着面如金纸的他,泪如泉涌。
“爹!”飞临细声细气的喊道,跑到跟前,看着他们。
仿佛刚刚那种坠落深渊的感觉又回来了,我失神的看着这一切,君寂风的这一掌蕴含的力量,不只断他几根肋骨那么简单,生死相斗,只怕慕容楚此时的筋脉俱断,命不多时。
“楚哥,你别吓我。”
“阿宁,你终于回来了。你到底还是关心我的,对不对?”慕容楚嘴角不断涌出血丝,“阿宁,我真的想与你离开。可是慕容山庄是我慕容家的心血,不能毁在我手。我杀了君寂风,你可不可以原谅我爹,原谅我?”
慕容夫人说不出话,只是不住用力点头。
“我与独孤玖没有任何关系,我心里只有一个你!从我十五岁第一次见到你,就知道你与别人不同……”慕容楚一口气接不上来,不住咳血,转而握住飞临的小手,“飞临,好好孝顺你娘,听她的话,不要惹她生气……”他的声音渐渐渐弱,生命燃烧殆尽。
“楚哥!”慕容夫人没有撕心裂肺的大叫,只是紧紧抱着他的身体,眼角不住涌出泪水。她突然抬起眼,无限的坚定,看着默默走近的我,“小凝,照顾好飞临。”
她微微一笑,眼色一僵,手臂无力的松开,慕容楚的身体颓然落地,她眼中闪过温柔与幸福交织的神色,倒在他胸前。而她的前胸插着一把匕首。
我大骇,跪在她身前,痛哭道,“姐,姐!”
可是她再也不动,只是无限眷恋的倚靠着慕容楚的胸怀。
我眼角瞄到一旁一动不动的飞临,惊愕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泪眼朦胧,却强忍欲落的泪珠。我一把抱住他,不让他再看这惨绝撕心的一幕。
“娘,爹,”飞临突然颤抖起来,脸色铁青,附骨钉的伤势发作。
我慌忙点住他几处穴道,希望借此减缓他的痛楚,看着周围,死的死,伤的伤,我又不会南宗的内功,要想给飞临除钉还需要回到逍遥门,虽然只知道这两个穴道……我抱起他。
身后一阵衰败却凌厉的剑气,“贱人,留下解药!”
我心中一惊,早已忽略了君寂风。没想到他重伤之余仍不知悔改,只是闪身躲避已然来不及。
身后一阵温热,谁的身体贴在我的背后,似乎还有粘稠的液体沾染在我的后身。
我放下飞临,却似早已预料到了什么一样,迟迟不敢回头。直到另一剑劈空而来,我拈起一片草叶,向后一甩。转过身,君寂风额头嵌着那草叶,仿佛加冕的王冠,他双目圆瞪,额头涌出的血液把整个人一分为二,他斜斜倒去,摔入深不见底的悬崖之下,甚至连个回音都没有。
我眼前一片模糊,蹲下身,抱着祁川,双手想遮挡他小腹中不住喷涌的鲜血,可鲜血从我的指缝中钻出,势不可挡。那一剑贯穿前后,我呜咽起来。
“我不能看着你死!”祁川仿佛知道我要说些什么,又像是害怕自己的时间不多,着急的开口,眼神突然明朗,唇边留着一抹笑。
我扶他坐好,想替他运气疗伤,却被他拒绝。
“听我说,再不说只怕再没有机会了,”他眼中闪现着烟花,“从我记事起,就听得我娘说,我是个错误的降临。我嘴上不敢反驳她,却总希望能证明给她看,我不是,只是,娘总是对的。现在,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否应该来到这个世上。”
“不会的,你若是没来,我才会痛苦一生。”我哭道。
“那日师父师母遇害,我却临阵脱逃,只留下你一个人。因为我知道我不是那个人的对手,虽然没有看到他的真面目,可是令弈隐打向你的第二枚飞钉,却被那个人用草叶挡了下来,我猜到他一定不会伤害你,又担心琳珊和我爹,才会逃走。后来江湖盛传你杀了师父师母,又血洗潜山派,我真的很后悔。我曾经在这里说过,要你以后都不许一个人跑走了。可是我却逼得你不得不一个人跑走……”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续道,“不过,也许不是一个人,有他陪着你,也好。”他说着眼眸流转,看向幽涣,幽涣愕然的看着我们,眼中半是悲悯半是难过。
祁川用尽全身力气给我擦擦泪痕,“我不想看到你难过,可是我的存在,我杀了皑瞳,我爹杀了你爹……与其让你痛苦,这样到是个不错的结局。我爹和我自食恶果,你,你……”
他连着说了几个“你”字,便再也发不出声音。
我无助的摇摇头,“不管你的事,都是我的错,自食恶果的是我,不该是你!”
他笑笑,“不要难过,要快乐的生活……”
这句本该是“和祁川师兄快乐的生活”,就这样硬生生被截成了两半。
“如果那时我与你走该有多好,不问世事,只有我们想要的生活,你无聊的时候,我就陪你说话,你不开心的时候,我就逗你开心,生气的时候,我任你打……你还记得吗?我们在烟峭山有多惬意,练剑,跳瀑布,我看到你在看,当时如果我能走出来拉住你该有多好,”他双眼开始放出涣散的光彩,我不明所以,眼前突然出现之前那青幽浓翠的竹屏后一闪而过青色身影,是他,祁川,他听到我和幽涣的话,于是止步不前,“能在这里真好,现在,终于知道师父的那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