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林看着他,暗啐一口。
这小兔崽子,长得像他那个妈,性格就不知道跟谁像了,才不满二十岁,眼神锐得像在社会摸爬滚打好几年磨出来的。
呵,到底是他的种。
沈长林说:“我早年认识一个朋友,他在a市做生意,做挺大的,我过来看看能不能跟着他干一票。”
沈轲直觉不对劲:“做什么的?是不是违法的?”
“你就别管那么多了,反正能赚钱。”沈长林打了个饱嗝,“给我倒杯水去。”
沈轲接了杯水,讽道:“牢饭没吃够吗?别到时候又把自己给作进去了。”
“啪”。
沈轲的脸被扇得往旁边一偏,手里的水杯晃了晃,溅出几滴水。
落在地面,像是心碎时的眼泪。
沈长林在监狱里每天干活,手劲大得很,这一下没顾半分血缘亲情,沈轲脸上顿时浮现出一道鲜红的巴掌印来,唇角甚至隐约沁出血色。
面馆老板的视线也被吸引过来。
“你翅膀还没长硬呢,就想着飞了?”
沈长林不吝惜于以最恶毒的话句骂自己的亲儿子,仿佛要将十几年的牢狱之苦尽数发泄在他身上。
可他又做错了什么?
凭什么由他白白遭受这一切?
沈轲盯着瓷砖的接缝线,沉默地立在原地。
沈长林丢给他一张纸,“在这附近给我订间旅馆,事要是干成了,老子也不用找你要钱了,说不定将来等你结婚,还能给你备一笔彩礼。”
他的笑,让沈轲看到了一种,输得倾家荡产的赌徒脸上才有的东西。
一无所有的人,最容易走向极端。
若能用残命一条,换一把荣华富贵,值。
或许,他已经失去理智,精神失序了。
沈轲如是想。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
心头涌起的无力感,一如当年赵若华决心搬家,他只能跟着收拾行李。
沈轲知道阮季星发了很多条消息,也打了很多通电话,可他不敢回,甚至连点开看的勇气都没有。
她说得对。
他不过是虚有其表,实际胆小的笨家伙罢了。
沈轲给沈长林订了家旅馆,又陪他去买新衣服,理发。
显然,他很重视这次见面,沈轲只能游说自己往好的方向想:希望他干的是一门正经营生。
沈长林到底年纪大了,与社会脱节这么多年,不知道怎么用手机扫码乘公交了,还是投现金。
看到他这样,沈轲又感到可悲。
沈长林从小没爹没妈,吃百家饭长大,却没少受其他孩子欺负。
幸亏脑子不错,考了大专,又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经媒人介绍,和赵若华认识,结婚。
原本,生活是可以走上正轨的。
沈轲应该恨他的,然而可恨之人亦有可悲之苦,终究做不到不管不理。
等到忙完,街道边路灯渐次亮起。
沈轲终于点开未读消息。
二十分钟前,阮季星问他:回来了吗?
往上翻,还有许多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