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冰寒的气息,却又柔软如轻轻落下的羽毛。
青年垂下的雪色衣袖随着惯性向後荡来,似有若无地蹭上她的手背,带来细微的痒意,云挽忍不住伸手攥住,那衣料刚入手心时冰凉,却在片刻後被捂暖。
云挽觉得师兄应当能感觉到她的动作,可他却并未阻止。
攥着手中那片衣袖,她不知为何,竟想起了沈鹤之刚刚与她说的那些话,那字字句句,反覆在她心中萦绕,令她生出了一种很异样的情绪。
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松开了手,可还未等那片微褶皱的布料完全从她手心滑出,身前的青年便转过手腕,牵住了她。
微凉的五指环来,衣袖随之笼在腕上,遮住了两人交握的手。
云挽怔了片刻,她抬头看去,就见沈鹤之恰也回眸望来,鬓角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扬起,令那双原本寂冷如月的眼眸仿佛被掩在柳丝烟雨後,显出朦胧的温柔。
她终是忍不住问他:「师兄为何要对我这麽好。。。。。。」
沈鹤之沉默了一下,才道:「你那日既唤了我哥哥,我自是要护着你的。」
「更何况,对我而言,本就是举手之劳。」
他说得随意,云挽却愣了愣。
生辰那日,因沈鹤之说他可以做她唯一的亲人,她便在鬼使神差之下唤了他一声「哥哥」。
只是或许因她心底存着的那份连她自己都说不清的心思和情愫,她唤出口後,便又觉得自己太过得寸进尺,每每忆起,都觉得面红耳赤丶羞愧难当,所以那日之後,她仍是如以前那般,只称他为「师兄」,再未唤过他「哥哥」。
如今听沈鹤之突然提及,云挽不禁有些慌乱,她没想到那随口的一句,他竟一直记在心里。
手心冒出了粘腻的热汗,云挽下意识想抽回,那环住她的五指却稍稍用力,令她未能成功挣开。
「你觉得困扰之事,并不会对我造成太大的影响,况且是我自愿当你的靠山,你不必总担心给我添麻烦。」
她的手被他握着,也不知是因他此时说的这些话,还是因他掌心的暖意,云挽的指尖止不住地轻颤。
她垂下视线,小声道:「谢谢师兄。」
沈鹤之没接话,半晌才轻「嗯」了一声,云挽却莫名觉得,他似乎有些失望。
为何要失望?
一个古怪而强烈的念头像沸水上蒸出的泡泡,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又迅速破裂。
师兄不会是希望她唤他「哥哥」吧。。。。。。
她再次抬眸,沈鹤之却已转过头,看向了前方。
云挽的心跳有些快,她张了张嘴,那两个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却又在滚过喉咙後,仿佛被什麽哽住了,她最终也没能叫出来。
她不知他是以怎样的心情,希望听她再次唤他哥哥。
她也说不清自己唤他哥哥时,心底到底怀揣了怎样的期待。
她不敢细想,不敢承认,更不敢叫出口。
第018章
次日一早,云挽便随沈鹤之一同来到了见寒峰。
此处位於望仙道之北,空中常年飘着薄雪,远远看去,冰塑峰脊,如山舞银蛇,但山岭间却又栽了漫山遍野的碧桃花,粉白花瓣夹在雪中,将原本冰寒的天地都映得轻软纤柔。
云挽并不是最早到的那批,但她来得也不算晚。
见寒峰顶悬挂着一条逆流而上的瀑布,水帘倒挂,如一面巨大的明镜,这便是灵器「水玉镜」了。
水玉镜与雪魇秘境相连,镜中会照射出秘境内部的场景,外面的人也可藉此观察秘境中的情况。
雪魇秘境的入口位於见寒峰,但这座?*秘境却包裹着整片望仙道,如一颗环绕在仙林玉峰之外的水泡,它最初也并非是用来给外门弟子大测准备的。
它实际是一处梦魇幻境,若有外人不慎勿入望仙道,便会被阵法困住,兜兜转转几日後,幻梦才会引其离开此处。
效用上来看,算是个防护阵法,却并不强硬霸道,只是一个不轻不重的警醒,为的也是告诫勿入者,此间山脉已是有主之地。
这梦魇幻境是太虚剑川建宗之初设立的阵法,後来太虚剑川成了昆仑三仙宫之一的太虚宫,昆仑墟众人无一不知这蜀洲的望仙道乃是太虚剑川的地盘,自不会再有这等不识趣之人勿入幻境,於是这梦魇幻境便成了如今的雪魇秘境,也成了外门弟子大测的试炼之地。
此时水玉镜附近已聚集了许多人,有来此看热闹的内门师兄师姐,也有前来参与大测的外门弟子。
见寒峰位於内门映月海,需得掌握了御剑之术才能到达,所以是否能够御剑,也是参加大测的一个隐形条件。
云挽是跟着沈鹤之一同来的,因此他二人刚一出现,便吸引了一众视线。
那一一道道投来的目光,也不知是专门为了看沈鹤之,还是为了看云挽这个「上任掌教之女」的,抑或是在为他二人居然会走在一起而偷偷诧异着。
沈鹤之没有太大的反应,云挽同样神色如常。
自进入太虚剑川起,那种冷冰冰的打量就总会落在她身上,她起初无法适应,如今也算是习以为常了。
不过今日的她毕竟是跟在沈师兄身旁的,她还是感觉到了些不一样。
她不再是孤零零一个人,也不需咬牙紧绷着,强行令自己不露出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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