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气，从沙上撑起来坐正，手指转动佛珠，严厉的眼神注视着薄楚，“你说，到底生了什么？”
老夫人性格和善，一心向佛，待人笑呵呵的，对晚辈们更是如春风化雨，格外和蔼可亲。突然变得这么严厉，薄楚不禁心里怵，说话也带上几分拘谨：
“奶奶，你还记得五年前，我小舅舅吃错了东西，毒暴毙吗？”
老夫人点头，向佛之人慈悲为怀，提到往生者，她手中的佛珠转的快了些，“记得，我听说你小舅舅是被庸医治死的，吃了那医生开的药，人就不行了。”
老夫人忽然想到了什么，面色变得惊讶不已，“染宝，我记得你继承了你外公的医馆，难道……”
染宝点头，语气苦涩，“他们是在我的医馆拿的药，但那个剂量根本不足以致命，而且我也嘱咐过病人用药时的禁忌。可出了事，他们还是一口咬定是我……是我杀了人……”
五年了，染宝以为她已经足够麻木，不会再因为这件旧事觉得委屈。但看到老夫人痛惜又心疼的眼神，委屈的泪水不自觉逸出眼眶。
“好孩子，别哭了。”老夫人唤她过去，伸出枯瘦的手握住她的手指，“奶奶相信你，你这孩子善良，做不出那种事。况且你和小舅舅一家无冤无仇，何苦害他们？”
五年了，从来没有人义无反顾站在她这边，听到老夫人这番话，染宝心头酸涩不已，眼泪止不住地流，奔涌而出的，是五年、一千八百二十五个日夜累积成山的委屈。
“要是奶奶知道这件事，绝对不会让你蒙受这么久的冤屈。”老夫人说着，抬头看向薄楚，“那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薄楚面色难堪，眼神闪躲着，像是个被揭开了伪装的可笑小丑。
薄霆枭适时道，“因为薄楚根本没相信过她。”
不仅不相信，还冷眼看着母亲和舅母，亲手将女朋友送进监狱！
其实，以薄楚的能力，只要他想，就足够把染宝保下来。
可他没有。
“你糊涂！”老夫人气愤瞪着没出息的孙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怎么能任由别人诬陷你女朋友？你要是没能力护着她，可以回来求我、求霆枭帮忙！你怎么能坐视不理呢？”
“奶奶，当时的情况很复杂，”薄楚难以启齿道，“她们都说染宝和别的男人鬼混，给我戴绿帽子，我太生气了，所以……”
老夫人脸色微变，将头转向染宝，想求一个答案。
染宝苦笑了一下，苍白的小脸上尽是讽刺，“是听染白月母女说的吧？我是去了酒店，遇到了不好的人。但你怎么不问问她们是怎么陷害的我！”
“陷害？”薄楚脸上写满了惊讶，“你不是自愿的吗？”
“薄楚，你太不了解我了。我当时那么爱你，一心只想嫁给你，又怎么会随随便便跑出去和人生关系？”
“染宝，对不起……”薄楚如梦初醒，眼睛里充满了悔恨，“我错了，我错得太离谱了，这些年我没有一天不在后悔，你原谅我一次，我们重新在一起好吗？”
薄楚去牵染宝的手，结果被嫌恶躲开了，染宝一脸冷淡，“对不起，我们不可能了。”
“为什么？”薄楚像一头暴怒的狮子，环视一圈，将在场唯一的男性薄霆枭当做了假想敌，“因为他？你喜欢上薄霆枭了？”
此话一出，老夫人的眼睛蓦然睁大，不可思议地看着两个孙儿，最后将目光挪到染宝身上，嘴唇艰难蠕动：
“染宝，薄楚说的是真的吗？你现在喜欢霆枭？”
染宝想否认，但又想到薄楚不死不休的态度，顿时心有戚戚。
毕竟放眼整个深城，她只有假装对薄霆枭情有独钟，薄楚才不会频频找对方麻烦，时时胡来。
“染宝？你怎么不说话？”薄楚咆哮着，声音低哑，“你默认了？你知不知道他有孩子，有老婆，他结婚了？你和他根本就没有可能！”
染宝直接无视了他的叫嚣，她现在只关心薄霆枭被无端卷入纷争，现在是不是很火大，会不会迁怒于她？
染宝偷瞄了一眼。
薄霆枭安静伫立着，一身黑衣更衬得他个高腿长，男人眼如点墨，此时正注视着染宝，如鸦羽般的眼睫微微眨动。
是她看错了吗？薄霆枭怎么看起来好像还很期待她的答案？
染宝使劲眨了眨眼睛，确认清醒后再看过去，竟然和薄霆枭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薄霆枭的眼神，像鹰一样，锐利十足，目光给人十足的压迫感。染宝被他这么看着，莫名觉得手脚颤，有种坏蛋被警察盯上了的紧张感。
此时，染宝感到很心虚，甚至是后悔。早知道有今天，她当初就不拉薄霆枭当挡箭牌了。
薄楚顶多是难缠一点，偶尔还犯犯疯病，但也还是好对付。不至于像薄霆枭一样，只是一个眼神，就让人心肝颤。
“染宝，你看我哥干什么？你就那么在乎他的感受吗？”薄楚气得青筋暴跳，咬牙切齿道，“你到底有多喜欢他，才会把自己搞得那么卑微？”
染宝愣了，她完全不知道，薄楚是从哪里看出来她爱得卑微的。
下一秒，薄楚气呼呼对老夫人说，“奶奶，染宝移情别恋了，她现在喜欢薄霆枭，宁愿没名没分跟着他，甚至还心甘情愿替他照顾薄岑！”
“真的吗？”老夫人眼底闪过一丝痛惜，她劝道，“傻孩子，你这样图什么？霆枭有家室，你和他不会长久的。”
事情展成这般，都怪薄楚所赐。染宝狠狠瞪了他一眼，正打算解释，身旁响起来薄霆枭薄凉而平静的嗓音：
“奶奶，染宝是我重金雇来的家庭医生。”
染宝连忙附和道，“薄先生说的对，我们不是薄楚说的那种关系。”
薄楚本来还沉浸在难受中，听到这话，眼底忽然燃起了光芒。
“染宝，你是为了气我才说喜欢我哥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