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夫伸手合上了信使的眼皮,念了声安息,拉了防水布将她盖上便回去撑船了。在他后边,捞上信使的水面,一群黑鱼正在那片红色的浑浊中啃食着没捞上来的碎块。
黑的鱼,白的鱼,红的鱼…五颜六色的鱼…说是在游,更像是凭空悬浮在这里…
“要我说,你这的水这么干净还养的了鱼真是不可思议。”空无一人的茶庄中,狐狸目不转睛的盯着池子中的鱼“咦,这池子里怎么还有个铃铛…”
“别惦记我的鱼了,赶紧进来吧,记得先把脚擦擦。”不夜侯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如果不是你非要拾那些河里的破烂我们早回来了。”狐狸不满的在地垫上蹭着爪子“看看都是什么,瓶子,农具的碎片,鸟窝,树根…还有一支断手,你们不是不吃同类的吗?”
“这些东西离我住的地方这么近我总得收拾一下吧…断手你拿进来,回头我带镇上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受害者。”
“放哪儿。”狐狸叼着断手边甩着身上的水边说。
“和那家伙放一块吧。”不夜侯仍在翻找着。
“你从刚才一直在找什么。”狐狸将断手吐在仙人躺着的床铺上。
“就是这个。”不夜侯从箱底取出一件像矿工的带灯头盔一样的东西“有这个就可以看见他的大脑活动的具像化,我想知道刚才钻他脑子里的是何方神圣。”
不夜侯将法器扣在仙人头上,不一会儿就从那灯中射出一道投影映在了墙上。
“弄来这东西后还是第一次用,没想到和电影差不多。”不夜侯扶着仙人的头坐在了床铺上。
“电影?那我得找些吃的来。”狐狸说着小跑向厨房。
“唉,别忘了瓜子,在最左边那个柜子里。”不夜侯边指挥着悬浮茶壶沏茶边喊着。
层层叠叠的瓦片,长长的屋檐。和茶庄差不多的建筑风格,只不过更加简陋。坐在轮椅上的老人摇着轮椅来到了门前,一位白发少女打开了门。
“我不能走路了,但这里不能没有信使。”老人开口了。
“这谁啊?”不夜侯抓瓜子的手停下了,狐狸口中的鸡腿也掉了下来。
他们这才注意到仙人的手压在了断肢上。
“对了,他可以这样读别人的记忆,我们现在看的是这只手的。”狐狸恍然大悟。
“没想到还能这么用…好像还挺有意思的,接着看会儿吧。”
整整一天,老信使都在和姑娘讲每个地区的信息,各个城市的位置及路线,还不断的在自己的笔记上笔画。他讲的是那样的详细,甚至连各地的特产都一一描述了。虽然女孩始终没有答应过要接班,但又没机会回绝。
女孩在恶地意外染上了病,被迫离开生活的城市回到家乡,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比老人好不了多少。
或许当个信使也不错,她这样想。
“老伯,等我挣了钱一定会报达你的。”
“这种事无所谓。”老人递过证章“接着,以后你就是信使了。”
女孩就这样走上了信使的路,在这条路上,无论是其他信使,驿站的人还是接收者们,无一不在向她询问老信使的下落,她回答了这个回题一遍又一遍。虽然麻烦,但在遇上无法解决的事时,报上老信使的名字总是能得到帮助。
这条路上少了个老信使,多了个新信使,是个年轻的姑娘,有一头漂亮的白色长发,是老信使的接班人…
那位整条路都认识他的老人,正坐在轮椅上,望着田间的夕阳回想这一个个模糊的记忆。回忆之余,在心中默念着保佑新信使一路平安。
时间过的很快,女孩已经当了好几年信使,走过了无数条路线,早已不会有人会向她询问老信使了。那位老人已下不了床,而她自己的病也越来越严重了。
她曾去看忘过老人,老人对他曾经去过的地方的变化总是很感兴趣,但听了之后又会失落好久。他也为女孩当上了红衣而高兴,尽管这身刺眼的红说不上好看。
当年老人之所以会选择女孩,是因为她是老人所认识的人中文化最高的。而文化高的人在有其他选择的情况下不会选择去当信使,除非有特殊情况,比如染了恶疾,也叫放射症,恶地病…
寄信的人有文化,送信的就不一定了。在当上红衣之前,难免要代写信件。
在与一位语无伦次的老妇人花费了一个下午后,她郑重地将信写好的封好,再一次走向了远方。
不熟悉的地方虽陌生,但也可能是今后的去处。怀着这样的信念,女孩的足迹遍布了这个国家的每个角落…
时光荏苒,老人的墓前,女孩将当年老人给的证章留在了供桌上。现在的她披着官方信使的红衣,胸前系着灾害监测员的证章,她已用不上这枚老证章了。她朝老人拜了拜,系上围巾,将白发盖在了兜帽下,又一次离开了。
山道陡峭,风雨更是猛烈,在恶疾发作的折磨下,信使的意识开始恍惚。终于,她倒下了,死死的护着怀中的包袱坠入了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