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卒刚叫了两声,就被张海桐弹出去的石子打中脖子。瞬间就哑了嗓子,两眼一翻不省人事。
其实张海桐只是想往前走两步,方便转身点火。
坑底铺了一层柏树枝丫,尸体放在上边,尸体之上还有一层柏树枝丫。
火折子混着油倾泻而下,大火在坑中弥漫,烤的张海桐面皮烫。
其实这个人只是个外家人,他没有张海桐这么幸运,拥有麒麟血。死了之后什么飞虫走蚁都可以啃食他的尸体。
张海桐往里面填土,不知为何心口闷闷的。总有点难受。
他盘腿坐在坑边,从包里掏出一盒香烟,还是老刀牌的。
这是个洋玩意儿,英国货,不便宜。
本来是他刚进北京城为了打探消息而购买。结果没用出去多少,现在里面还剩下很多。
张海桐其实不会抽烟,他上辈子属于烟酒不沾。常年透支健康工作,他的身体经不起烟酒的考验。
那个时候的张海桐还想多活几年,期望能够有一间房子和一辆车,退休后在一个比较合适的时间结束人生。
所以年纪轻轻的猝死在计划之外。
就像抽烟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张海桐从烟盒里拿出三根香烟,用火折子点燃。就当做坟前敬香,一路好走。
青烟袅袅而上,混着血肉燃烧的黑烟在空中盘旋。
他忽然之间有点玉玉,不由想起张女士的话。说什么桐桐开心就好。
可是现在,真的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啊。
在这个陌生的同族人前,这个只有他们两人的葬礼上。一个生人因为一个死人的故去产生了名为惆怅的情感。
那些积压在心里的情绪,两辈子的生死。
还有现在这个世道。
香烟被扔进坑里。
张海桐给自己点了一根烟,抽了一口呛得眼睛鼻子嘴哪哪儿都疼,呛得眼泪迎风掉,像两条河。
在张家接受训练没哭,下斗没哭,杀人没哭,被人杀也没哭。差点死了在地上爬,在海上打劫,几次都快挺不过去,他都没哭。
只是一次又一次平淡的继续生存。
为什么还会流眼泪呢。
明明早就习惯了啊。
是因为妈妈那些话吗?
……
狱卒朦朦胧胧之间,还有一点意识。
他想那个鬼好歹有点人性,至少没一石头把他打死。甚至下手很轻,他还有一点意识。
而把他打了的那个鬼,现在坐在那个坑边上抽烟。
边抽边流泪。
那眼泪并不是因为他想哭,他的表情没有哭。
是他的眼睛在哭。
是他的心在哭。
狱卒觉得自己真疯了。竟然会同情一个会要他命的人,甚至可能害他丢了饭碗。
他想张海桐有什么好哭的呢,除了被通缉,这家伙可比他逍遥多了。用得起西洋货,是个有钱的主儿。
他有啥好哭的。
狱卒的眼睛茫然的转了好几圈,他来送尸体的时候,同伴因为尿急在远处解手。
他走了吗?希望没走。或者叫人回来救我。
……